李大丫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帮着劝夏菊花把钱先收回去,说:“也是我和二壮没本事,兄弟遇到这么大的事儿,眼看着要娶儿媳妇了,却拿不出钱来帮忙。嫂子你放心,以后老三有我和二壮呢,不会让宝玲一个受累。”
听她们这么说,夏菊花就把钱揣进兜里。她不怀疑李大丫说的话里有水份,毕竟当年她带着孩子分家之后,刘二壮夫妻也没少暗里帮衬。
当年他们都能顶着孙氏的压力出手,没道理现在都要分家了,反而不管刘三壮。
见夏菊花走到门口,安宝玲想起件事儿来,说:“嫂子,我带着红小队的人进村的时候,他们闻到你们家炒花生的味,问是谁家,还问家里咋有这么多花生。我倒是跟他们说是供销社托你给炒的,也不知道他们信不信。”
红小队不是什么讲理的人,被他们盯上基本都要倒霉,所以安宝玲哪怕再担心刘三壮,想起来还是要提醒一下夏菊花。
夏菊花心里也是一哆嗦。红小队的可怕之处,她当然知道,要是自家被红小队盯上了,不抄家也得扒层皮。几乎是软着腿回到自己家里,夏菊花没急着得新炒花生,而是看着花生袋子发呆。
“娘,我三叔咋样了?”因为有刘保国,怕他被看热闹的人挤着吓着,王彩凤没去老刘家,就等着夏菊花回来打听有什么热闹没有。
不想婆婆一回家来就发呆,王彩凤只能按下好奇心,问了一个安全的问题——婆婆自己不好说是非,她问问三叔的情况,是做晚辈的关心长辈,不算扯老婆舌头。
夏菊花被王彩凤的问题唤醒了,心里迅速想着红小队会不会在处理完老刘家的事儿,翻过头来找自己的麻烦,如果他们来找自己的麻烦,那自己应该怎么减少损失,所以她没心思回答王彩凤的问题。
可能是她想事情的时候神情太专注太严肃,王彩凤竟然不敢接着问,抱着刘保国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王彩凤的去留夏菊花根本顾不上在意,她花想的就是:要是红小队真找自己麻烦的话,应该找谁帮忙呢?
做为一个农村妇女,夏菊花认识的人中除了刘二壮是个生产队长,再就是供销社主任是个干部。刘二壮现在自顾不暇,再说他那个生产队长出了平安庄,没人还拿他当干部。夏菊花看着厨房里摆得满满的炒花生,一筹莫展。
说起来炒花生这件事,虽然是供销社托她做的,可是她毕竟每斤收了一分五做手工费,如果红小队给她上纲上线的话,这一条夏菊花就说不清。
加上红小队成心找麻烦的话,很可能会抄家,到时夏菊花凭技术省下来的花生,被翻出来一样说不清楚。想到这里,夏菊花冲王彩凤摆了摆手说:“你带着保国去看看你三叔吧,看着不太好。”
王彩凤一听脸也变了,竟然不太好,怎么个不好法?这时王彩凤心里竟无比庆幸自己的婆婆是夏菊花,她没偏着哪个向着哪个,男人扛粮食包挣的钱也分了一半让自己拿着,没说都捏到手里,更不会用这钱去补贴另外一个儿子——生产队分红的时候,孙红梅那么想着两房平分,婆婆也没同意,这就是公平。
“奶奶是咋想的,明明二叔三叔比四叔能干多了。”王彩凤想不明白孙氏的思路为啥这么与众不同,摞下这么一句,抱着刘保国出门了。
夏菊花连忙关上院门,回去把这些天留出来的生花生装好,一步一挪的提到菜窖里。菜窖里头温度比外头高,又放了白菜、红薯,并不是储存生花生的好地方。夏菊花现在顾不得了,将白菜垛掏出个能塞下袋子的洞,放好后用掏出的白菜掩藏好,才稍微放了点心。
从菜窖出来,看着炒好没炒好的花生,夏菊花心里还是不安定,觉得哪怕自己赚下来的花生被红小队抄去了,也不能让供销社跟着受损失——红小队抄家的时候不会听人解释,万一把供销社的花生也当成她的一起抄走,她可没这么些花生赔给供销社。
想到这里,她又马不停蹄的出门,敲开陈冬生家的门,让孙招弟一会见王彩凤回来,跟她说一声自己去供销社了,中午不用等着自己吃饭,就大步流星的往公社赶。
不急不行,花生已经炒好了一大半,得让供销社快点拉走,哪怕不要工钱呢,也比让红小队一锅端了强。等她赶到供销社,汗水不停的从脸颊上滴下,大冬天的看起来十分滑稽,倒把王彩霞吓了一跳:“你这是遇到啥事儿了,看走的这一头汗。”
夏菊花顾不得跟她寒喧,拉着她问:“主任在吗,我得跟主任说说炒花生的事儿。”
见她这么着急,王彩霞也不跟她啰嗦,带着夏菊花就去找主任。主任见到夏菊花也有些吃惊,问:“你这么快就把花生炒完了?”
夏菊花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有,刚炒了一千二三百斤。主任,我遇到麻烦了,可能不能再替供销社炒花生了。”
主任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咋啦,是你们生产队不同意?我都跟你们生产队长说好了,你帮着我们炒花生,等开春供销社来了化肥,优先供应你们生产队点儿,他咋还变卦了呢?”这样的好事,别的生产队想都不敢想,平安庄生产队的队长脑袋没坏吧。
夏菊花摇了摇头,告诉主任不是生产队长变卦,而是红小队可能盯上她了:“虽然现在他们还顾不上我,我怕万一他们闲下来,就会去找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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