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是刘志双和刘大喜两个人在黑市表现的太明显,被有心人发现了他们的真正目的。五爷和夏菊花都没有责怪刘志双两个——他们就是地道的农民,敢到黑市去打听行情,已经比其他人强太多了。
“行,你们也跑了一天了,你大婶给你们留饭了,快去吃一口吧。”五爷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锅子,让刘大喜带刘志双去他们家吃饭。
刘志双觉得自己把事儿办砸了,不好意思吃五爷家的饭:“不用了太爷,我们家也给我留饭了。”
五爷轻哼了一声:“你娘都是在我这儿吃的,你们家谁给你留饭?你连个媳妇都没有。”
五爷不客气的赶走了刘志双和刘大喜,转头对夏菊花说:“叫秋生过来吧。”
陈秋生现在俨然已经成了陈姓的代言人,心细考虑问题也全面,的确是一个商量的好人选。夏菊花自然同意,自己亲自去找陈秋生。
听完夏菊花说的信息之后,陈秋生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是征询的问:“五爷,你觉得呢?”
“你说你的。”五爷嘬他的烟袋。
陈秋生顿了一下,说:“那我就说说。现在村里的人都知道咱们要把粉条倒腾出去,这事肯定得做。既然有卖红薯的,量大能给到七分,咱们能买多少就就买多少。至于粉条,能一次都出手最好,实在一次出不了手,就让志双慢慢试着往出卖。”
“光他一个人行吗?”夏菊花还是有些不相信刘志双,实在是这个儿子小聪明是有,可是看人和长远的眼光不大行。
陈秋生笑了:“有啥不行的,咱们也不是为了让他卖出去多少。”见夏菊花看他,陈秋生冲夏菊花一咧嘴:“那不是还有一个想用红薯跟志双换的人嘛。”
五爷眼睛一亮,看向夏菊花。夏菊花也明白过来,那个手里有二三十斤粉条的人才是关键:刘志双刚去黑市两次,人家就问他是不是会漏粉,还敢说给刘志双提供红薯。那人不是对刘志双有所了解,就是在试探他。
亏得刘志双今天的任务就是打听一下价格,不敢自作主张,否则几句话就得让人套进去。
夏菊花有些担心的问:“那要是志双拿粉条去卖,人家会不会觉得抢了他的生意,给志双使绊子?”儿子不让人省心,也是亲的,夏菊花还是不想让他出事。
五爷摇头说:“要是志双一次只带个五六斤粉条,那人会给他使绊子。一次带上三十斤的话,应该不会。”
懂,城里人很少有知道粉条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问出漏粉两个字的应该算半个内行,估计不是参与过漏粉也跟漏粉的人有过接触。那人说用红薯跟刘志双换粉条,参与漏粉的可能性不高,从别人手里买粉条时见过可能性更大。
如果刘志双每天带的粉条少的话,人家会认为他是小打小闹,卖也就卖了,影响不了人家的买卖。要是刘志双每天都带三十斤粉条去黑市,那人该坐不住了。
他自己也是在黑市里打混的,举报刘志双对他自己没好处。因此不想被刘志双影响买卖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刘志双别再出现在黑市里,或者出现在黑市里也不能卖粉条。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跟刘志双合作,那时的合作,平安庄就可以掌握主动权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人直接给刘志双来一个黑吃黑,夏菊花想想又自我否定了:这个时候敢在黑市里卖东西的人,背后都有人给撑着,反而不会跟真吃不上饭的人一样,动不动就铤而走险。
“那让志双先试试?”夏菊花问五爷。
五爷听了眼睛眯了一下:“别让志双一个人去,除了让大喜跟着他外,再叫个人替他们额外背点粉条,别一起进黑市,离远点儿等着就行。”
夏菊花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夏菊花就起来给刘志双好一顿捯饬:露着棉花的老棉袄,打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裤,脸上浅浅抹了点儿灰,再扣上一顶刘志双他爹早年留下的旧毡帽,一下子把刘志双装扮成了快四十的。
“娘,这有点儿太吓人了吧?”刘志双不用看自己的脸,只看身上的打扮就能想到自己是个什么样。
夏菊花拍了他一巴掌:“你是去那边卖东西,又不是去相亲,不让人认出来就行。”说完还是不放心,嘱咐他:“机灵点儿,见别人跑你就快跑,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跑。粉条直接扔地上,有人问就说自己是想去买点儿过年东西的,知道不?”只要不是人货并抓,就有分辩的余地。
“娘,你都说好几回了。”刘志双看着亲娘直笑,觉得娘是不是真的开始老了,比以前唠叨了好些。可是他愿意听娘这么唠叨。
夏菊花装出不耐烦的样子说:“要不是关系到全村人的粉条,我才懒得说你。”
刘志双听了一笑,全当自己没听出嫌弃后面的担心。
夏菊花的确十分担心,编席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对来向她请教的妇女们,全都三言两语的打发了。慢慢的,整个场院安静起来,大家默默编席,不时的对视一眼,眼神里不无担忧。
“队长,要是家里有事儿的话,你先回去吧。”李常旺家的这在忍受不了这份安静,走到夏菊花跟前说:“这边你放心,有我看着呢。”
说起来这段时间李常旺家的改变不小,跟人说话的时候不再非得找出别人的错处让人不痛快,跟妇女们的关系缓和了不是一点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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