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旺也拿自己媳妇没法儿,等人少的时候凑到陈秋生面前说:“秋生,她就是那个脾气,不是不信你,你别往心里去。”现在队长啥事儿都跟陈秋生商量,可别啥时候悄悄给媳妇上眼药。
陈秋生不当一回事儿的说:“我媳妇不也这样,咱们又说不听,她们愿意咋地就咋地吧。”听队长的又没亏吃。
听夏菊花的当然没亏吃,一顿猛筛下来,一万二千斤的麦麸,生生被平安庄社员筛出了三百来斤面粉,这粉是黑了点儿,可那也是白面呀!
五爷摸着面粉的手都舍不得离开,兴致勃勃的问夏菊花:“还能去挂面厂买点儿麦麸不?”
别怪五爷贪得无厌,麦麸是啥价,三百斤面粉又是啥价。
夏菊花并不抱希望:“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天旱是肯定的,挂面厂的麦麸怕是得抢破了头。”就算各生产队没想起来买麦麸,齐小叔那人能放过挂面厂?
“也是。”五爷有些遗憾年前买少了,不过马上就振奋起来:“这也不错了,四队那些人光想着咋分麦麸,都没想着先筛筛。”
平安庄的社员全都佩服的看向夏菊花,把她看的连忙拉陈秋生过来:“过筛的主意是秋生先提的,没我啥事儿。”
大家还是佩服的看夏菊花:你要是不同意,陈秋生有一百个主意也没用。
得了,觉得自己说不清的夏菊花,让刘志全背上一背蒌麦麸回家去了。进门发现薛技术员仰脸坐在院子里,眼睛半睁半闭的晒着太阳。刘保国则围着他坐的小板凳转圈子,不时推一下薛技术员,似乎想把小板凳抢回来。
“奶,我的。”刘保国见到亲奶奶,马上向她控诉薛技术员抢自己小板凳的恶劣行径。
夏菊花接过他的小手,笑着跟他说:“保国会替奶奶招待客人啦,真厉害。”
本在告状刘保国马上把小胸脯挺的老高,笑着拍了一下肉巴掌:“请坐,喝水。”
“对,家里来了客人要请坐,给客人倒水。”夏菊花继续跟刘保国对话,听的刘志全觉得自己和刘志双应该不是亲生的,要不他们小时候,娘咋没这么耐心的教过他们咋招待客人呢。
薛技术员人也坐直了,眼睛也睁开了,对夏菊花笑着说:“夏队长对孩子教育的真好。”
夏菊花并不否认,微笑着拉过一条板凳来,跟薛技术员坐到对面问:“你想出办法来了?”
那天只顾着拉化肥,还真没来得及问薛技术员关于水窖的事儿。刘志全一听亲娘跟薛技术员有话说的样子,忙拉着刘保国回东厢房,不一会儿屋里就传出乐乐的哭声,显然又在睡梦中被刘保国给捅咕醒了。
夏菊花就跟没听到孙女哭一样,定定的看着薛技术员等着他的答案。
薛技术员向她摇着头说:“我想了几天,如果用现有洼地的话,想储存下水不现实——天越来越热,除了日晒水还要往地下渗,用不了几天就得干了。”
“那要是用水泥把洼地先抹一遍呢?”夏菊花这些天也在尽力回想上辈子看过的电视,最终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薛技术员对夏菊花脱口说出水泥来,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现在水泥的产量太低,只有一些重点建设项目或是大城市的建设中,才会用到水泥,远远不是一个农村妇女就能脱口而出的。
不过想想夏菊花跟别的妇女不同之处,薛技术员也没多想,只摇头说:“别说现在平德县的水泥都是按计划分配的,就算是能弄到水泥,用来抹盛水的水窖也太浪费了。”
是呀,现在不是自己家装修都能随便买到水泥的时代。夏菊花听后叹一口气,有些沮丧的说:“真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真把水存下,还怕啥旱灾。
薛技术员笑了一下说:“咱们做不成水窖,可以打深水井呀。只要找准了位置,多打两口深水井,不是比做水窖装一窖死水强。”
对呀。夏菊花猛地一拍大腿,自己光想着把水存起来,咋没想过多打两口井让它一直出水呢?上辈子大包干后,整个平安庄大队的水渠计划就没人管了,所以没能实现最初各生产队水渠联通的目标。为了增产增收,农技站的人就带着大家打了些深水井用于灌溉。
平安庄在哪儿打的井,打多深见的水,她全都记着呢。
难得见到夏菊花有这么失态的时候,薛技术员乐呵呵的问:“夏队长,你也觉得打井的事儿可行,是不是?林技术员还说打井太耗费人力了,可跟吃水、浇地相比,我觉得今年费点时间精力,以后一直能用,还是划算的。”
一直以来跟夏菊花打交道,不管干啥她都要先算算划不划算,薛技术员算是知道咋说动夏菊花了。
其实根本不用他劝,夏菊花自己已经开始算计着应该在哪儿打头一口井——第一口井必须出水,还得快速的出水,免得打击了大家接着打井的积极性。
越想越激动的夏菊花,在家根本坐不住,让薛技术员自己坐着,就去找五爷和陈秋生商量打井的事儿。五爷再次嘬起他的烟袋锅子,不确定的问:“咱们村没有会看地方的人,真能打出水来?”
打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地方选不好不出水来说,万一塌方了就是人命。
夏菊花很有把握的说:“咱们离湙河这么近,地下水应该不会太深。就算今年雨水少,不过多挖一两米就能见水。要是生产队多打出几口井来,地里说不定还能有些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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