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翻地可不是啥好活计,知青们自然怨声载道,就连社员们都觉得新奇,相互打听着这些知青咋转性了,秋收后不说平地,非得赶现在表现,是不是上头又有工农兵大学名额或是招工指标了。
不过他们也没打听到有用的,加之漏粉用的红薯只见多不见少,很快也就顾不上议论了。
可前进大队和胜利大队两个坐不住的大队长,却拿这事儿做由头,把夏菊花管理知青有办法夸了又夸,目的还是想让平安庄大队收他们的红薯。
两人这是第三趟跑平安庄大队了,夏菊花就不再敷衍,等他们夸的想不出新词了,突然问:“梁大队长、王大队长,你们大队能拿出多少红薯来跟我们换?”
注意,是换哦,平安庄大队可不是投机倒把的买。
两个大队长心总算能落下一半,小心翼翼的报出了自己大队的数目:“……就这么点儿,你们大队几个生产队一分不算啥。”
的确不多,一个大队将将一万斤。夏菊花心里清楚,他们说的,就是各生产队粮仓里存的那点儿。
不过她还是带着点为难说:“这可真是不少,一个生产队咋也得四千斤。还不知道他们手里有没有……”
王大队长一下子急了:“夏大队长,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了,你们平安庄大队最少的工分值都到一毛四了,哪个生产队的家底,都够把我们两大队加起来的红薯换走了。”
夏菊花可无奈可无奈的笑了一下:“王大队长,各生产队的家底,都是留着来年买种子化肥的,哪能都换了红薯。对了,你们大队想咋个换法?”
前两次的失败,让王大队长和梁大队长一起讨论了好久,得出的结论都是平安庄大队这是想压价呢,所以现在王大队长可不敢再要高价了:“一斤四分钱。”
跟夏菊花当初想收的价格一样,可把夏菊花给为难坏了:“这可比粮站收高出一倍了,我怕各生产队不同意呀。”
梁大队长也急了:“夏大队长,别说我们的红薯都放了这么长时间,该跑的水份都跑完了,跟交公粮的时候比减了不少称。就算是推到大集上,也得四分钱呢。”
夏菊花奇怪的看了梁大队长一眼:“生产队粮仓里的红薯,还能推到大集上卖去?”那都是社员们自己小打小闹才能办的事儿。
两大队长又无话可说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夏菊花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算了,谁让咱们都是当大队长的。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今年就先把你们的红薯都换了。不过来年我们大队红薯估计还不会种多少,要是再想收你们的红薯,你们可别又……”
梁王两个已经被夏菊花搓磨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连连摇头说:“不能不能,只要是平安庄大队换,我们肯定都是这个价钱。”
夏菊花笑了:“要是粮站收的价格提高了,平安庄也不会亏了你们。”
两人只把这话一听一过,这么老些年了,啥时候粮食的价涨过,又不是闹旱灾那会儿。
想是这么想,两人没敢把这层意思带出来,还得感谢夏菊花替他们着想。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急着分开,商量了一下觉得自己费劲巴力才让夏菊花同意收大队的红薯,要真的只送一万斤过来,太亏了。
咋也得多送一些,才对得起他们浪费的唾沫。于是商定回去跟自己亲近的人家说一声,不愿意吃红薯的,都把自家的红薯放到大队一起,给平安庄送来。
至于跟夏菊花说好了一个大队一万斤,就说自己记错了呗,每个生产队粮仓里存的多了,既然收还不一起收着?
不想回到大队跟人一说,人人都说自己家里的红薯都推到集上卖光了,把梁王两人气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他们是大队长,不直接管着生产队批假的事儿,可一个生产队住着,谁上个集走个亲戚,他们还能一点儿风听不着?
谁家秋天不是分了好几百斤红薯,那可不是二三斤豆子,往篮子里一装盖块布谁也看不出来,运没运到集上去,他们心里没数?!
再说赶集去的也都是农村人,谁家能一下子买那老些红薯?
撒谎都不会撒!
可他们说得着的,都是关系很亲近的人,哪怕明知道那些人的红薯去处有问题,两个大队长也只好暗自生气——那些人嘴严实着呢,任他们咋套话,竟然都不说红薯去哪儿了。
气死他们了。
那头都跟夏菊花说好了,两个大队长再生气,也得把各生产队的红薯集中起来,带人送到平安庄去——夏菊花都说了,来年平安庄还不打算种红薯,肯定还得跟他们换。要是这次说好了他们又不送了,下年再跑八趟平安庄大队夏菊花也不可能松口了。
那个女人牙口硬着呢!
还真让他们猜着了,夏菊花所以松口让他们把红薯运到平安庄来,就是起个遮人耳目和广而告知的做用:想建个粉条厂,自然得让别人知道平安庄大队需要红薯,更得让人知道他们红薯是有来历的。
有前进大队和胜利大队一送红薯,这不马上有好几个听到风声的大队,也来平安庄打听消息,并表示也想把红薯送过来了?
李长顺看得胆战心惊:“你还真想把他们红薯都收了?”
夏菊花多心安理得呀,她笑着说:“都收了前进和胜利大队的了,都是一个公社的,不收他们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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