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金岩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齐小叔说的确实有些过火,谁探望病人不祝人早日战胜病魔,反而咒人家被病魔打倒的?难怪夏菊花气的说不出话来。
她不得不回头替齐小叔道歉:“菊花姐,他就是这么有口无心的人,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中午想吃啥,我给你送来。”
虽然知道不该迁怒谢金岩,可想想自己这病,齐小叔别想脱了干系,夏菊花就在床上躺平了:“我已经被病魔打倒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出不了院。”
这下谢金岩都绷不住笑出了声,到医院门口上车的时候,还埋怨齐小叔:“你平常说话不是挺靠谱的嘛,咋今天连话都不会说了?”
齐小叔回头透过车窗,看了医院病房一眼,说:“你刚跟夏菊花接触,不了解她的性子。那是个好强的人,有点儿事不干完了死活都不肯歇着。”
“刚才你没听院长说,她年轻的时候劳累太过,身子都虚了,就是凭一口精气神撑着呢。这回从省城到羊城、博览会跟着连轴转好几天,又从羊城回省城、到地区,好几天还是不得消停。”
“要是没部队来人的事儿,平安庄大队有李长顺盯着,她还能轻快点,慢慢缓过来。可现在部队的人等着呢,她能躺得住?”
谢金岩的确不了解夏菊花的性子,可是齐小叔的性子她了解呀,这要不是真看重夏菊花,齐小叔不会费这样的心思,只为让人多休养两天。
于是她笑着打趣齐小叔:“看不出来呀,你还这么关心下属呢。”
齐小叔冲媳妇一乐:“这可是个宝贝,我不关心让别人抢走了,哭都找不着调。”就把夏菊花在博览会上咋大放异彩,咋受杨司长和省供销系统看重,杨司长主动出面给协调联合收割机、省供销系统出面给协调拉电不说,为了笼络夏菊花,马上要把她两个儿子都招工告诉谢金岩。
“你看着吧,省供销系统肯定不死心,不管夏菊花哪个儿子进了省城,都会破格给待遇,就是要让夏菊花看出他们的诚意来。咱们平德县有啥,有的也就是让她故土难离,有的也就是点儿人情味。”齐小叔说到最后都替自己心酸。
县统计局干部谢金岩同志都听呆了:“那你不说好好捧着她点儿,还处处跟她呛着干?”
齐小叔在媳妇面前没啥好藏着掖着的:“你知道啥。你看现在她跟我说话,象是农村妇女跟领导说话吗?是不是跟平常姐两说话差不多。还有卫东那小子,一到秋天就恨不得长在平安庄,一口一个婶子叫得比叫你还勤呢。”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人情味呀。”齐小叔觉得自己的方向是正确的:“所以你别看她说话冲,可那两台联合收割机,肯定能给协调来。全县农机、汽车的轮胎,她也能给磨来。”
如此无赖的丈夫,谢金岩不想承认是她自己的,可是前头还有司机在,她也不能把这话说出口,只好暗暗掐了齐小叔一把,对司机说:“我到了。”
不知道自己为啥被掐的齐小叔,从车窗里探出头喊住媳妇:“那你今天中午再辛苦辛苦?”
谢金岩自己在医院都跟夏菊花说了,中午会给她送饭,自然觉得齐小叔这是马后炮,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是给我姐送饭,跟你那些弯弯绕没关系。”
没有我这个男人,你能认识夏菊花,还叫姐叫的这么麻溜?齐小叔心里不忿,却不敢把媳妇得罪狠了,赔着笑脸直点头,眼看着谢金岩进了统计局,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这里只是夫妻斗嘴,夏菊花所在的病房简直象赶集。
原因是李长顺惦记着大队部里住着的两名部队干部,早起想叫夏菊花一起去大队部,请人吃早饭。不想到刘家才知道,夏菊花昨天一回来就昏倒了,连门都没进就被送到医院。
这可把老头儿给吓坏了,急三火四的找人带他到县医院看望夏菊花。这一找人消息自然守不住,没一会儿全平安庄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队长开博览会回来了,可是人却累的进了医院,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啥情况呢。
谁还能坐得住?!
不说李大丫、安宝玲这两个妯娌,也不说红玲红翠这两侄女,赵仙枝、常仙草、张翠萍这几个都不肯留在平安庄等消息的。
要不是陈秋生按着,张翠萍是一定要跟来的,可是陈秋生告诉她,要是她也跟着到县医院,那编席组没人看着就乱了,夏菊花就算是治好病回来又得着急上火,再病了咋整?
张翠萍还不干呢:“上回就是我留下,凭啥这回还是我?”
陈秋生只好说:“谁让你男人不争气,非得做这个生产队长?”
张翠萍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她可不觉得陈秋生是因为不争气才当的生产队长,现在平安庄生产队的日子谁不羡慕,这里除了她们队长外,就数她男人功劳大呢。
于是出现在病房里的人就没有张翠萍,不过她托赵仙枝给夏菊花带话了,那就是让夏菊花安心养病,不养利索了别急着出院:编席组有她呢。
这是张翠萍的原话,赵仙枝连她的表情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逗的一病房的人都笑出声。
结果赵仙枝不等大家笑完,眼神已经转向李宏亮和林俊青:“两位同志,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队长身子不好,你们有再重要的事儿,是不是也等她好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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