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养猪场的猪们便面临了口粮危机,好在有粉条厂绞浆后的红薯渣顶了一阵。有了薛技术员改进后的绞浆机,红薯渣出的并不多,仍不够五个生产队养猪厂用的。
夏菊花不得不打电话向齐小叔求助。齐小叔放下夏菊花的电话,再一个电话打出去,夏菊花便带着刘志福两个开上拖拉机,到糠醛厂拉糟。
齐小叔给人打电话说联系人是平安庄大队长夏菊花,因此夏菊花再忙,也得跑这一趟。至于换成刘志福开拖拉机,则是因为刘志双几天前已经自己去地区报到,相信过不了几天也会回来接小满娘两个。
虽然与齐小叔联系费了些工夫,不过买糟进行的很顺利,哪怕糟味不大好闻,闻时间长了,夏菊花也觉得可以忍受:拖拉机行驶在傍晚的乡道上,坐在副驾驶上凉风习习,把一天的热气都吹走了,连糟味也不知被刮到哪儿去了。
正美着,刘志福扶着车把的手就是一歪,拖拉机颠簸了两下,无可奈何的停了下来,跟在后头的拖拉机猛地刹车,坐在前车的夏菊花听到发动机不满的突突声。
夏菊花吓一跳:“咋啦,是不是拖拉机坏了?”算下来拖拉机到平安庄大队也有三年了,几乎每天都要耕地或是运东西,一点闲的时间都没有。出点毛病也正常。
刘志福也吓了一跳,连忙跳下去查看是咋回事。绕到车头的时候发现,乡路被前两天的雨水泡软了,来回跑的车一多,便刷出了大大小小的坑。天色已经渐暗,刘志福一个没看清,把前轮陷到大坑里了。
“大娘,”刘志福头一次跟大娘出门,就碰上这种事儿,脸上了阵阵发热:“我得垫点土才能把拖拉机开出来,你坐车上等一会儿。”说着跑到车斗处拿铁锹。
夏菊花知道不是拖拉机坏了,而是陷在坑里,便不在意的说:“你慢慢填不着急。”孩子正在自责,她自然不会再给他百上加斤。
后头的牛卫国也拿着铁锹过来,一边帮着垫土一边说:“往年下雨也没见路上坑这么多,都是今年卡车走的多,把路给压坏了。”
牛卫国并不是空口说白话,今年平安庄一直有红薯运进来,又有酸辣粉拉出去,乡路上三天两头跑着卡车,只用黄土修平压实的乡道,确实负荷不了。
可不运红薯或是不把酸辣粉运出去,都不现实。夏菊花不得不担心三伏天雨水再大些的话,这路还能不能用。粉条厂还好说,运来一次红薯总能用个十天半月,可供应部队的酸辣粉运不出去,怕是要耽误事儿。而编席组那边的订单,更需要按时运出去,否则就可能付赔偿金。
难怪上辈子电视上老是宣传,要想富先修路,没有一条好路,平安庄有再好的产品,运不出去也是白搭。可路要咋修,夏菊花心里没啥底。
好不容易垫好土,拖拉机再行驶起来,刘志福便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剩下的路虽然还是颠簸的厉害,倒再没陷到坑里。
到了大队部,他抹抹汗,冲夏菊花笑了一下:“可算是到了。亏得今天运的是糟,这要是运鸡蛋,非得都晃破了不可。”
是呀,现在的路运不怕磕碰的东西,最多也就是路上耽误一点儿时间,可一旦要运怕磕碰的东西呢?
别忘了,平安庄大队现在家家户户养的鸡不少,将来的鸡蛋也会随之增加。社员们就算自己吃一部分,更多的还是要送到供销社换钱。
带着鸡蛋走现在的路,磕破几个在所难免,指望着鸡蛋增加收入的社员,还不得心疼死?
越想,夏菊花越觉得修路上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儿,当晚便到五爷家里商量:“等三伏下两场大雨,现在的路更走不了了。要想长期走卡车,就得刨开好好垫路基,还得把路面硬化了。”
五爷吧嗒着烟袋锅子说:“修路当然是好事儿,可现在的天不是修路的时候。再说按你想的那么修路,可是烧钱的事儿,大队能拿出这么些钱吗?”
夏菊花愁的也是这个。别看粉条厂一个月工资就发出去四千多,可厂子剩下的真没有多少——一袋酸辣粉才一分钱的加工费,一个月下来将将够工人工资,集体就挣出个电钱。
夏菊花想修的路,是上辈子见过的硬化路面,不是把土道垫点新土平整平整就行——黄土压实修出的路,走自行车时间长了都能出坑,更别提走卡车。
偏偏平安庄现在运进运出,用的都是卡车。
夏菊花咬咬牙:“我还是觉得要把路给修好了。不行明天我上公社和县里,跟张书记和齐县长商量商量,请他们给咱们想想办法。”
见她打定了主意,五爷便替她查漏补缺:“你也不能光跟我商量,还得跟李长顺说道说道。张书记那儿,他出面比你说话好使。”
“你跟人齐县长说的时候,可以把咱们粉条厂给部队供应酸辣粉,时间上耽误不得说说。还得告诉人家,咱们有得是人,只要有材料,让咱们平安庄大队自己出人修路都行。”
夏菊花听了连连点头,哪怕有些事情她自己已经想到了,还是愿意听五爷絮叨着讲该注意的细节。
第二天跟李长顺一说,李长顺便提出他跟夏菊花一起去公社。夏菊花觉得这样的路还让他跑一趟,有些不落忍,却扭不过一心想帮着夏菊花把事儿办成的李长顺,只好再让牛卫国开着拖拉跑一趟——昨天刘志福觉得自己把拖拉机陷到坑里不好意思,主动揽下了往各生产队送糟的活,忙到半夜才回家,现在叫他出车,夏菊花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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