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直接对上姓唐的,是不相信组织,能协调好供销社与平安庄的关系?好在平安庄的社员还算听你的话,你说不让动他们也就真不动了。可万一真有愣头不怕事儿大的,出手伤了姓唐的咋整?”
夏菊花低着头不说话,齐小叔恨恨的拍着桌子:“这下平安庄在地区供销系统又出名了,大家很快就会知道,一个小小的平安庄大队长,直接拿下了县供销社书记。你可真长能耐了,以后人家供销系统还敢跟你打交道吗?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在地区供销社呢。”
听他提起刘志双,夏菊花才抬起头:“我不这么办咋整,人家都明着要编织厂一半的利润了,我就那么眼看着人家把大家的心血拿走?这回是编织组,下回是不是就是粉条厂和方便面厂,我也谁伸手就给谁?”
齐小叔恨铁不成钢:“不是都跟你说了有我和张书记吗,你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自然会跟地区供销社交涉。”
“你们咋交涉?”夏菊花这次与齐小叔对视起来:“你们都是当干部的,就算是交涉,还不是不痛不痒打两个电话,或是见面握手说说笑笑,你好我好大家都好。那个姓唐的当面答应下来,你敢保证下次他不找别的理由针对平安庄?”
几句话把齐小叔堵得说不出话来。
夏菊花说得没错,当领导的嘛,有了分歧意见,哪怕心里咬牙,见了面也得维持基本礼貌客气。供销系统又是直管单位,地方政府面对物资分配等问题,还需要上一级供销社支持。
真让齐小叔出面协调唐书记的事儿,肯定得先以向人家正主任通报情况的方式,循序渐进的引出问题。而不是如今天一样,唐书记引发的事态过于严重,齐小叔可以理直气壮的向地区供销社讨要说法。
可唐书记在他循序渐进的过程中,肯定不会坐等事情向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而是找出种种理由推托责任。时间过去的越长,唐书记越能找到自圆其说的理由,加之背后有人撑腰,最终平安庄是平安度过这一劫,还是得让供销社分一杯羹,真不好说。
“夏菊花同志,不管咋说,今天平安庄社员聚集不让唐书记离开,都不占理。往小了说是本位主义严重,往大了说就是群体性事件。”张书记严肃的替齐小叔回答夏菊花的疑问。
对于这个定性,夏菊花有不同意见:“我们社员可没动他一个手指头。”
张书记笑了:“哪怕没动唐书记一个手指头,围着人不让离开平安庄,是事实吧。对人家进行辱骂,也是事实吧。所以你得向地区供销社做出深刻的检讨,消除影响。”
得了,这二位重回平安庄的目的夏菊花清楚了。不就是让她给地区供销社领导上点眼药吗?她有些疑惑的看向齐小叔,试探着问:“我是书面检讨,还是先打个电话检讨一下?”
齐小叔再次恨铁不成钢:“那当然要尽快拿出你的态度。”真书面检讨,那个姓唐的早回到地区供销社,当面说话比起冷冰冰的书信有伸缩性多了,夏菊花的检讨写得再声情并茂,又有啥作用?!
领导说话的艺术性,夏菊花学不来,她对着电话另一头的地区供销社正主任,落下了悔恨(委屈)的泪水,为自己没有早些制止社员的冲动行为,报以十二万分歉意,对自己因为没有接到县供销社的通知,就没有留在编织组等待唐书记的考察,觉得十分羞愧。
她对唐书记能亲自指导平安庄的工作,还提出指导意见与整改方向的行为,表达了全方位敬佩之情,认为哪怕唐书记不了解情况,有些意见偏激,她也应该全面接受。
所以她恳请地区供销社的领导,能够再让唐书记来平安庄指导工作,给她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她这一次一定早早等待唐书记一行。同时她也考虑过了,她年纪大了,的确如唐书记所说不适合管理平安庄大队,下次唐书记再来,可以直接监督平安庄大队推选新的大队长。
平安庄大队将以这种行为,表达对唐书记平安庄一行不愉快经历的道歉的诚意。
电话那头的正主任,听到夏菊花的检讨是啥表情,她看不到,听电话的齐小叔与张书记,对她竖起大拇指,夏菊花看得清楚。为了不让齐小叔与张书记的大拇指白竖,夏菊花再接再厉,给顾副主任也拔了个电话。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请顾副主任照顾一下她的两个儿子,因为她很可能不再担任平安庄大队长,那样她就需要去两个儿子身边养老,顾副主任照顾刘志全两个,等于照顾她了。
顾副主任听了当然吃惊不小,可惜问不出夏菊花为啥不再担任平安庄大队长,不得不打电话向地区供销社了解情况。
省供销系统副主任电话打到地区供销,自然不会打到副职办公室,接电话的就是刚放下夏菊花电话不久的地区供销社正主任。
听了地区供销社正主任介绍的事情经过,顾副主任直接用胡闹两个字给唐书记的行为定了性,十分严肃的告诉正主任,夏菊花现在平安庄的工作,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她可不仅仅是替L省签个橡胶订单那么简单,领导下的粉条厂和即将建成的方便面厂,都是为部队提供供给的!
“那个唐书记,如此不顾大局,手伸得那么长,你们在提拔的时候,没有进行过考察吗?是谁推荐他的,又是谁给他的权力,敢插手地方政府下属大队的人员如何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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