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夏菊花有自己的打算:“生产线不能停,出现差额的话,我跟林同志说明一下就行。”只要票据真实合规,夏菊花觉得合作了这么些年,这点信任,大家还是有的。
对于夏菊花如此执着于生产,常春芽没再提反对意见。在夏菊花走后,她把两条生产线的组长叫到办公室,向他们强调了一下生产纪律与生产安全,务必做到不让夏菊花为库存以外的事操心。
夏菊花不知道自己离开方便面厂后,常春芽的善后工作,她已经来到了编织厂。没错,就在去年春天,编织组终于也挂了牌子,正式更名为平安庄编织厂,仍然实行财务独立核算,年底向生产队交纳利润用于分红。
更名之后,订单仍然源源不断,只不过苇席已经编得很少,重点放在了装饰品、日用品与新开发的草帽上,经常让女工们加班加点才能完成。
进了厂之后,夏菊花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安宝玲任组长的三组。她站在新换的玻璃窗外,观察着一边编东西,一边与旁边人说笑的安宝玲,觉得她的神情十分正常,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高兴劲。
“队长,你来检查工作了,咋不进去呢。是不是怕这些人想让你露一手,你自己好长时间不编手生了,不好意思?”赵仙枝听说夏菊花来了,找了过来,发现夏菊花站在窗外看了半天不进屋,便上前打趣她。
夏菊花听了一笑:“可不是,以前还能编两下,现在你们能人越来越多,想的花样也越来越复杂,我可不敢进去露怯,在外头看看就行。”
赵仙枝可不爱听这话:“你那手艺,别说现在,就是再有个十年八年不编,拿起来也比别人强出一条街去。走吧,进去吧。宝玲今天刚接到志/军的信,正高兴着呢,咱们让她晚上给咱们做点好吃的。”说着拉着夏菊花就进了屋。
大家见她们两个一起进来,都十分高兴,很是喧嚷了一会儿,才接着工作。安宝玲这个组长是没有定量的,只是她一向好强,每天跟着组员一起编个不休。
现在夏菊花来了,也就不争这一时的进度,跟赵仙枝一起,拉着夏菊花到不影响别人干活的角落里,说起悄悄话:“嫂子,你说志/军这熊孩子,说懂事一下子就懂事儿了。这回写信还知道让我别老跟三壮拌嘴,又让我看着志国好好念书,说是咋也得让他考学,哪怕上个中专也行。”
夏菊花的眼泪好悬没掉下来,低着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孩子懂事了你还不高兴。不过那小子咋知道你跟三壮拌嘴的,这些年我觉得三壮够听话的了。”
“说的就是呢。”赵仙枝没觉得夏菊花说话一直不抬头有啥反常,跟着打趣安宝玲:“三壮自从搬了家之后,天天不是喂鸡就是扫院子,家里的活都成他的了,比我们家李常旺眼里有活多了。”
安宝玲被她们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你是没见他犟起来……”
夏菊花慢慢走出编织厂,又到平安庄另外三户军属家转了一圈,发现这三家的孩子并没有写信回来。她心里有了猜测,那就是西北的部队,并没有下达参战的通知,而是刘志亮这个领导的通信员,在领导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只告诉了刘志/军,兄弟两个才一起写信回家。
别人不知道消息,夏菊花却更加清晰的明白,战争的脚步逼近了。想着二十一名平安庄的孩子,很可能直面白眼狼国,她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夏菊花觉得,不论孩子们知不知道消息,都应该把家里人对他们的思念表达出来,让他们在上战场之前,得到家人更多的关心,也是让他们心里多一份牵挂。
不是要分孩子们的心,而是人有了牵挂,就会有更强的求生欲,哪怕负了伤挂了彩,孩子们也会为了家人的关心和挂念,撑住了,活着回到家乡。
只要他们能回到平安庄,夏菊花就有办法让他们拥有正常的、甚至超过别人的生活。
不动声色的,夏菊花一家一家走访了二十户军属,对他们灌输着孩子们离家远不容易,快过年了大队要给孩子们表达一份心意,军属们要是也想表达心意的话,可以跟大队的一起寄到部队。
自从孩子们当兵走后,平安庄大队每到年前,都会给他们邮寄酸辣粉,已经成了习惯。所以军属们并没觉得夏菊花的走访太过突兀,反而问她自己家给孩子们寄啥好。
夏菊花早想好了,对每家说得都一样:“孩子们天天训练,胶鞋多不透气呀,我觉得你们给他邮啥,都不如多给做几双鞋垫。”
“那东西又实用又好带,孩子们垫到脚底下,是不是跟踩在咱们平安庄的土路上一样?部队啥衣裳都发,还就是这鞋垫不发,寄点部队不发的,不比寄啥都强。”
尽管大家都跟夏菊花开玩笑,说平安庄大队不管哪个生产队,都已经找不到土路了,可是大部分人家还是采纳了夏菊花的建议,决定多给部队的孩子们做几双鞋垫邮去。
别人家都走到了,夏菊花最后来到了刘家老院。
与前几年相比,刘家老院更破旧了,还因为刘二壮、刘三壮相继搬走,人气差了一大截,整个院子从外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给人的感觉暮气沉沉的。
推开门进院,里头倒是挺热闹,柴火梗、水桶、铁锹和锄头,东一个西一个扔得到处都是,还有随处可见的鸡粪,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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