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夏菊花更有信心:“现在平安庄的妇女,只要能编会编的,都在厂子里上班,几乎每家都从编织厂挣钱,大家不会眼看着它散了的。”
她不止对张书记这么说,回到平安庄后,对赵仙枝几个骨干也是这么说:“编织厂可以说是咱们几个一手建起来的,散是肯定不能散。你们去问问各家的意见,有不想在编织厂干的,将来分的时候退钱给他们。”
夏菊花敢这么说,心里的底气是齐卫东那里,相信如果她松口让齐卫东入一股的话,那小子肯定乐颠颠掏钱加入。
赵仙枝直接一拍炕沿:“肯定不能散,不光编织厂不能散,就连整个平安庄也不能散。反正我得一直跟着你干,你要不要我的话,我今天就住在这儿不走了。”
看着随赵仙枝话点头的安宝玲、张翠萍等人,夏菊花觉得头有点大:“上级有政策要包产到户,生产队的地不分那叫啥包产到户。地都分了,自己想种啥种啥,想啥时候种啥时候种,哪能还跟着我干?再说我都快五十了,还能跟着你们干几年。”
常仙草气哄哄的说:“我不管你还能干几年,反正你把我闺女送到地区去了,你有一口气就得带着我往前奔。”
不讲理了是吧?夏菊花无奈的问常仙草:“文兰要去地区电视台,你是不是同意了?再说,论年纪你也得管我叫声嫂子,你拿我跟文兰比呢?”
看热闹的赵仙枝几个一想,刚才常仙草的话果然容易让人想岔了,哄的一声都笑了起来。笑够了才说:“我们就是这么想的,你带着我们干也得干,不带着我们赖上你,你也别想甩手不管。”
头疼的夏菊花跑去向五爷诉委屈:“你说说这几个人,这不就是要赖上我吗?”
五爷还在炕上不紧不慢的摆弄他的鸡仔:“她们赖不赖的不打紧,你看看养老院那十来个人,要是生产队、大队都散了,还能有人管吗?”
夏菊花打了个嗑吧,很想告诉五爷,虽然生产队这一级会取消,可大队还是能存在的,只不过很快改称村而已。
但五爷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平安庄大队虽然有两个厂子撑着,但随着经济大潮袭来,人们的目光会更集中到金钱上,自己亲爹娘都可能成为空巢老人,养老院里的老人们……
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五爷又下了点重药:“你可说过年年给我过生日,要是生产队散了,你给我过生日,还能凑得齐人吗?我可不想光看见你,我就愿意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
那必然是不能的。夏菊花心不在焉的离开五爷家,往家走的时候,发现自己家院子前蹲了个人,近前一看竟是夏龙,不由问:“你咋来了,家里出啥事了?”
夏龙见着大姐,腾一下子站了起来:“姐,我找你问点事儿。”
虽然他的动作吓了夏菊花一跳,可她还是对夏龙此时的腿脚满意不已——上辈子这时候,夏龙的类风湿已经有些严重了,虽然腿还没变形,可行动起来完全没有现在利索。
这辈子多亏了林技术员,在得到夏菊花那几颗蓖麻种子后,帮着她年年都把自留地里种满。早两年夏菊花在夏龙开始骨节疼的时候,就刨蓖麻根让他熬水用,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1)。
姐两个进了屋,夏龙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就是夏洪民已经给各生产队长开过会了,说了包产到户的事儿。他这几年跟生产队长关系处得好,生产队长特意提前跟他说了一声。
得知消息的夏龙心里没底,就想听听大姐的意见:这两年家里日子过得比其他人家都好,夏龙兄弟觉得跟平安庄一直在夏洼大队烧砖,有很大关系。满仓和满屋两个顺利当上烧砖的大师傅,都是托了夏菊花的福。
“你光说问我,你自己心里是咋想的?”夏菊花反问。
夏龙搓了下手,小声说:“我倒觉得分了是好事儿,要不干好干坏都一样记工分,谁还愿意好好干?也就你们平安庄这几个生产队,地里干活好的才能进厂子,谁也不敢偷懒。咱家那个生产队,地里庄稼的产量,一年不如一年。”
“再说满仓和满屋这两年手艺早练出来了。要是分开的话,我和夏虎想给他们也起个窑,咱们自己烧砖自己往出卖,那是啥价钱,不比两小子一天拿那两个死钱强?”
“就是以时候还得麻烦姐,砖窑要是缺煤了,姐你得帮着想想办法。”夏龙说到最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大姐一眼,觉得自己儿子都娶儿媳妇了,还得大姐帮衬,有些汗颜。
听他这么一说,夏菊花不光不生气,心里还不一般的高兴,原来夏龙心里没底的不是土地分不分,而是自己的砖窑能不能开得起来。
她立马给兄弟出主意:“自己建砖窑当然好,可大队有现成的,你们不如分地的时候出面把它承包下来。反正现在大队除了三叔他们三个,也没别人会烧窑,这个应该没有跟你们争。要是你们自己新建的话,万一大队的让人承包了,从外头请人烧砖,还得跟你们竞争,不划算。”
夏龙一听嘴就咧开了:“要是能承包现在的砖窑就太好了,就是不知道大队要承包多少钱。”
这得看夏洪民的眼光长远不长远。如果他只看眼前的话,一年一两百块钱就能承包下来。要是目光放长远一点儿,上千块钱夏洼大队也要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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