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撩过姜弦的碎发到耳后:“待会儿跟着母亲即可。”
姜弦点点头,应承了一声,陈淮才走向另一个门的方向。
等着陈淮的身影没入宫墙,姜弦紧闭着的气息才倏然放松。
她一回头,便是数不尽的目光。
衡阳长公主与容竹对视了一眼,她早就听说姜弦每日给陈淮做各种点心,哄的陈淮回侯府的日子都长了些许。
以往她是定然不会相信自己冰雕的儿子真的这么快明白过来,可如今看这架势,说不定宣平侯府真的不久就有后了呢!
众命妇各自揣着想法,跟着衡阳长公主一同进了祈福的和顺殿。
姜弦跪在自己的位置,看着金刚慈母、菩萨趺坐,一时间也跟着进了清静。
约摸一刻,皇后娘娘凤驾落至和顺殿。
姜弦起身,退到侧面后,遥遥看见身着五凤华服、头戴凤冠的宗政皇后从中缓步行过。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宗政皇后虚虚抬了一下手,和衡阳长公主见过礼后,便同众人一同跪在佛前,潜心祈祷。
木鱼声像是自亘古传来,念经的和尚像是有什么术法,一字一句如同山石敲击,引人入定。
姜弦跪在后面,远远听得那声音相熟,一眼看过去,竟然是上清大师。
像是感应似的,上清大师竟然回过了头,他没有停下诵经,但是眉目和善,向姜弦略略点头。
等着仪式完毕,出了和顺殿,众位命妇才轻松起来。
皇后走在前面,次之便是衡阳长公主。
她们二人一位是国之主母,另外一位是敬元帝嫡亲的姐姐,地位非凡,她们的话自然也不是其它命妇可以插口的。
过了不知多久,皇后停了下来,她面色温和,举止典雅,向着人群略略扫一眼,颇有俯瞰万物的气质。
“皇姐,不知道宣平侯新选的夫人是哪一位。”
这话说的就太过官场。
眼下除了两位众人熟识的乡君,还能列在宣平侯府的,便只有姜弦。
姜弦抬起头,与衡阳长公主相对,紧接着便听衡阳长公主道:“过来吧。”
姜弦无法,只能依着礼仪,稳稳上前。
姜弦的礼仪得她的母亲纪盈和周嬷嬷的指导,说句实话,并不亚于任何一个官宦家的姑娘。
故而她向宗政皇后行大礼时,也没有丝毫的慌乱。
宗政皇后细细看过姜弦,眉目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艳。
早在太子的生辰之前,她就曾告诫过太子,定要他们寻一两个入得了陈淮的眼的女子。
思及此,宗政皇后心揪了一下,自己的儿子仁善,做事又拗 ,先是纳了一位花楼的人做良娣,后又想放过前朝余孽,这些事情已经让陛下心里有了芥蒂。
本想着借生辰宴拉拢陈淮,怎料陈淮竟选了萧向忱带来的女人。
等宗政皇后想到这里,心里的不舒服就像是渐渐攀升的海浪。
她唇角弯出和善的弧度,甚至是亲切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姜弦:“果然是好颜色。”
宗政皇后指着姜弦对众人道:“这姑娘举手投足间,颇有古时之感,雅致沉稳。”
她停了一下,慢慢道:“看来皇姐也是用心教导了的。”
这句话就看怎么理解了。
在旁人看来,宗政皇后定然是在夸她,但姜弦清楚得很,这绝对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正在姜弦兀自思量时,衡阳长公主浅笑了一下,她牵住了姜弦,“皇后说的哪里话,是姜弦自己知礼。”
她自然地替姜弦答话道:“姜弦毕竟是姜恒时之女。说起来,姜恒时也是我朝第一状元。”
宗政皇后顿了一下,她观察着衡阳长公主,却发现她竟然没有一丝的勉强,便顺势道:“那是,姜恒时的女儿自然要优秀些,不然如何入得了宣平侯的眼。”
衡阳长公主道:“哪位贵女不优秀?只是陈淮的性子恶劣,姜弦恰能受得了罢了。
宗政皇后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上清大师道:“姜夫人有慈悲相。”
宗政皇后本就极为信任上清大师,听得上清这样说,当即也不说话了。
内庭之路笔直,一行人随着宗政皇后的步伐慢慢走着。
等宗政皇后与一些有身份的命妇说完话后,这个所谓的盛宴其实已经算是结束了。
宗政皇后自然不会屈尊陪同众人离开,故而凤驾便折向了栖凤殿。
其余众人则一起前往水榭。
水榭之上,波光潋滟。
绕是风景再美,女眷们也只是得天恩欣赏一下作罢,并不会像是衡阳长公主一家,长久停留。
姜弦随在衡阳长公主身侧,看着侍奉的宫女殷勤递着鱼食。
橙黄色的鲤鱼浮上浮下,似乎比平日迟钝了一些。
姜弦看着发愣,忽的,水波一晃,显出一个绛紫色的身影。
她惊讶的“啊”了一声。
陈淮曳了一眼旁边的侍者,对方立马递来了一盒鱼食。
“怎么不玩?”陈淮侧身闪过一些,让姜弦把一旁玩乐的几位贵女看得清楚。
“你不喜欢?”
姜弦接过陈淮手里的鱼食,微微扫过时,如触寒冰。
她招手叫来躲到远处的鹤云,把鱼食递给她道:“你先拿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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