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陈淮无所谓的模样:“也没喝姜汤?”
陈淮轻笑揭过。
姜弦许是这几日的缘故,规矩越发没有。
她直接上手摸了一把陈淮散在肩侧的发,果然还是湿答答的。
“您可……”真行。
姜弦立马让鹤云端来了姜汤,又上榻半跪在陈淮身后,把他敷衍扫过的头发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她拿着碗:“喝吧 。”
陈淮似笑非笑盯着她看了一眼:“你如今倒是大胆。”
姜弦竟白了陈淮一眼:“您倒是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
“难不成喝个姜汤,也得人喂?”
陈淮朝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没试过,说不定可以试试。”
姜弦没有听懂陈淮的意思,半晌了才回过神,一下子就闹了个红脸。
她、她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刚刚怎么冒犯了侯爷?还有,侯爷这话!
与陈淮对峙许久,姜弦才想到了什么,嗫嚅道:“侯爷小时候,没有被人喂过汤水?”
陈淮一怔。
他的小时候……
呵,青山寺那鬼地方。
陈淮一语不发,默然片刻后接过了碗一饮而尽。
他起身走床边:“明日我要去定边军大营,交代你一件事。”
姜弦知道这话题转得生硬,可还是接了下去。
陈淮道:“安洛快要出阁了,可是顾湛南我看不上……”
陈淮说完所有,自然躺倒在床上。
他看着姜弦为他放下床幔,隔着数层云纱小声退出去的画面,突然心下一跳。
如若身边是姜弦陪着……
*
第二日,陈淮一如昨日说的那样,早早去了城外。
等到姜弦去向衡阳长公主请完安后,陈安洛和陈书沅竟同她一起退了出来。
姜弦觉得有意思。
她们三人便安安静静顺着宣平侯府内精细修筑的小路走。
等到了点星阁,姜弦停了一下,打算与二人告辞,谁知道陈书沅站在交叉口扭扭捏捏起来。
姜弦轻笑出声:“乡君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
“有话不妨直说。”
陈书沅咬着唇,张了张嘴,那话就像卡在唇齿间,要吐不吐。
姜弦现下还能不明白什么,偏生她也装作不知道。
三人在那里僵持着,忽的,清冷的男声几乎是机械性地开口:“姜夫人,乡君想向你道歉。”
陈书沅倏然回头,目光倘若带剑,元一身上怕是有百八十个窟窿。
与陈书沅一起回头的,还有姜弦。
她细细打量过元一,青年一身靛青色紧袖衣裳,比府里所有侍卫都英俊挺拔。
只是,绕是这样,他的存在感却很低,像是陈书沅的影子,非必要就消失在阴影里。
姜弦“哦”了一声,带着笑意将陈书沅、陈安洛带去了凇院。
陈安洛不知多久没来过凇院了。
自陈淮性子渐渐清冷起来,她们与二哥之间若有若无就有了一层隔阂。
在她的记忆里,凇院如同它的名字,自带冰霜,也不知是不是有姜弦的原因,如今烟火气味倒浓了些。
思及此,她便有些感激。
姜弦看着陈安洛眉目间多了份亲和,亦是轻松了些。
昨日,陈淮告诉她、他看不上顾湛南时,她亦有同感。
姜弦曾在宝香街见过顾湛南和邱易在一起闲谈。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对邱易太过厌恶,才会“厌”屋及乌,可若是陈淮也这么说,那便是真的了。
姜弦思量一下,索性抛了平日的疏离,直接道:“安洛,你如今身体可好?”
陈安洛自上次姜弦给她的香丸就知道姜弦一直在关注她的身体,自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谢谢姜夫人。我已经过了最容易得风寒的日子了。”
姜弦点点头:“明日晚上我想着和你去外面看看灯,你可愿意?”
眼见着陈安洛要点头了,陈书沅突然开口道:“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人?”
姜弦转眸过来:“乡君也想去?”
陈书沅不说话了。
昨日陈淮已经“收拾”过她了,她如今也知道姜弦只是自愿为二哥做了个靶子。
说句实在话,对于二哥这样身份的人,找什么的姑娘都是容易的,可对于姜弦,如果某日二哥真遇到他心悦的人,那即便是让姜弦体面的离府,对于女儿家的名声,也是最为不好的。
而且,就陈书沅自己所见,姜弦确实是一心为了二哥。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偏生对姜弦生出这么多敌意。
更何况,陈书沅抬头扫了一遍凇院,如今可比几个月前她偷偷进来温暖得多。
如果她能一直让二哥开心,那做个侧夫人也……勉强可以忍的吧。
陈书沅抬眸看了姜弦半晌,又不甘心似的剜了姜弦一眼:“我阿姐身体娇贵,你将我阿姐带出去,遇到你上次那种情况,你怎么办?”
“有鹤云护着。”
“呵!”陈书沅扭头过去:“鹤云到时候怕是只能护你一个人吧。”
姜弦依言问道:“那乡君怎么说。”
“元一是府里最好的护卫,得把他带上。”
姜弦看着陈书沅,忽的觉得她气鼓鼓、口是心非的小模样太惹人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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