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和父母亲昵是这个样子。
他没叫过老宣平侯“爹爹”。自他十岁入侯府,便只有“大帅”,而老宣平侯也只有难得的家宴,唤他一句“淮儿”。
至于母亲,他不会像兄长和两个妹妹一样,叫娘亲、叫阿娘那般亲热。
人和人的眼缘说不明白,但他不是个讨喜的人,自他独自留在青山寺就明白了这点。
陈淮有些空泛地笑笑,原本决定走的步子忽的就迈不动了。
他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更何况不跟着夫人怎么培养感情。
陈淮给自己一个借口,大步走进了听雨眠。
姜弦惊讶:“什么意思?”
陈淮道:“玩了一早上,有点渴,买酒。”
姜弦站着没动。
陈淮泛出个干涩的笑容,拿出一锭金子:“放心,就是个买卖。”
姜弦没有错过陈淮云淡风轻下那一丝怅然。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陈淮。
她抿了抿唇,别过脸道:“随便。”
说完,她便放下怀里的姜暖暖,自顾自上了楼。
陈淮一连三日,每日都非要买坛酒,在听雨眠坐一阵子才走。
姜弦饱受其扰,决定和陈淮把话再说清楚些。
怎料不等她开口,陈淮倒是先来了听雨眠。
“这几日,你多陪陪暖暖,我就不过来了。”
姜弦捏着茶盏的手微微一停。
依着陈淮如今的秉性,他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在听雨眠解决,怎么可能不来。
除非……
姜弦心里一个咯噔:“是知道安王的踪迹了?”
第58章 五十八.弦 以心换心,坦诚相待,与你……
陈淮听着姜弦说话, 眸光陡然一亮:“你担心我?”
风声自听雨眠竹楼穿过,留下好听的萧萧声。
比这还清楚地是姜弦的轻嗤。
姜弦抬眸,尽是淡然:“王爷骁勇有计谋, 我如何担心?”
陈淮定定看着姜弦,想从姜弦面容上寻出一分赌气的模样, 可是看了半天,没有丝毫破绽。
以前、姜弦是他身上沾染一丝血气也会心惊许久的。
陈淮带着苦涩,故作调侃:“阿弦如今一点也不担心我了。”
姜弦迎上他的视线,自然笑道:“也不看看是托了谁的福气。”
这句话杀伤力有点大, 陈淮差点就梗在了听雨眠。
他面色由红转白, 又夹带几分迷茫,直到姜弦拂袖离开。
既然陈淮有军务, 自然也没有必要让暖暖再去跟着他学什么了。
于是姜弦就带着暖暖去阁楼读书。
等到午时,何晓棠把点心端了上来。
一碟茯苓饼, 一碟糖泥红豆卷,都是暖暖这几日要着吃的。
姜弦看着舔着指尖的暖暖, 花猫似的把糖泥糊了一嘴, 有些无奈地擦了擦:“又没有人和你抢。”
暖暖含糊不清咕哝道:“师虎就会。”
她抱怨:“没见过那么爱吃甜的大人。”
姜弦一怔,沉默半晌, 才又给暖暖夹了一块茯苓饼。
“师父太缺甜, 才不敢坦诚。”
姜弦把暖暖抱在怀里, 哄着她道:“可暖暖不缺甜, 所以才会这么招人喜欢。”
姜暖暖听姜弦说话, 突然放下了茯苓饼。
她扬起头,水灵灵的眼睛似乎要看透姜弦:“所以娘亲喜欢师父吗?”
这问题大约不止是姜暖暖好奇。就连听雨眠的伙计、抽空过来的岭南大营的将领们也见机就要打探一番。
毕竟情爱这东西不说,可总有那丝丝缕缕的情绪,会从二人之间渗出来。
姜弦对此向来坦诚、从不隐瞒。
只是, 不是有了情爱就可以顺顺当当走下去。
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早晚会一点点磨耗信任和彼此支撑的勇气,而爱也会变成是贴着心口、扎得最深的刺。
姜弦垂眸看着姜暖暖,言语温和,带着感叹:“娘亲只是不想接受了。”
看着姜暖暖一知半解的目光,姜弦道:“师父他太在意过去。”
“放不下、看不淡的那些可怖,像是一只操控他的手,时不时就会让他患得患失、甚至失控。”
“娘亲喜欢简单干净的生活,不想牵扯太多。”
姜暖暖还是不懂,但这些话原本就不是给姜暖暖所说。
姜弦摇摇头,给暖暖额心印下一吻,便抱着姜暖暖去午睡。
陈淮不在的这几日,姜弦倒是轻松起来,毕竟没了人整天需要应付,也不需要时时思考他的话里有没有陷阱,算是避世过了三五天清净日子。
但听雨眠毕竟是临尘最好的酒坊,往来行人一多,难免不要隔空画几幅岭南的蓝图,指点几番江山。
姜弦这才知道,陈淮进了城南的障林。
城南障林,那是最熟悉岭南地形的本地猎户也不敢轻易踏足的禁地,更何况说起南疆这地方,陈淮也不过是第二次来而已。
“怕什么,这次是岭南大营和定边军一起围剿逆贼,宣平郡王怎么会没分寸?”
“那可不是,据我一个营里的兄弟说,他们一路就没有遇到劲敌。”
“……”
何晓棠看着姜弦在发呆,便将暖暖交给了身边的伙计,自己上了楼。
“夫人在想王爷。”
姜弦低眉并未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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