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队长听得尴尬,给队员分配活儿,什么活儿多少工分这些本来都是他的工作,是他不想干吗?不是,是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全归萨仁管了,他还能抢过来不成?
再说就算抢也不一定抢得过啊,程支书是站她那边的,牧民们肯定也是站她那边的,她在旗里还有邢书记这个强硬后台,只有她抢别人的,谁敢抢她的。
这就是小刘队长一直以来的憋屈之处,这时他也笑着说:“是啊,我们这儿就是生产模式跟别处不同,可没别的违规之处,都是集体的,谁敢占山为王。”
结果他们转到挤奶处,陶主任想体验一把时,被人拦了:“先登记再消毒,谁也不能例外。”
显然这位是知道小刘队长跟程支书陪着的是什么人,可他还是拦了,小刘队长瞪他,他还振振有词:“这是萨仁定下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就是领导也必须遵守。”
陶主任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就是随便看看,你们这规矩不错嘛,牛奶是入口的东西确实该谨慎点。”
等他想去参观一下奶片奶酪的制作过程时,不只要消毒还要带白帽子才行。其实萨仁一开始是想白大褂白帽子手套全都配上的,可大家戴上手套就不会干活,而且现在合适的手套也不好找,就先算了,做白大褂也费钱,最后就只买了布做了不少白帽子,遮住头发,免得掉进去就行了。
可就这简单的要求,陶主任都觉得是在为难他,这小破地方还这么讲究?真当自己是正规食品厂吗?
尤其是他们被拦时对方都会说这是萨仁的要求,他就更觉得是在针对他了。
程支书知道这些规矩,但他以为有领导来视察会通融一下,哪想到居然分毫不让,不过他也不好给萨仁拆台,只劝陶主任:“制作现场有粉尘,戴帽子不只能保证食品卫生,还能防止弄脏自己的头发,很有必要,也不麻烦。”
他说着给自己戴上,又拿了个递给陶主任,陶主任却摆手,“算了,你们这儿规矩大,还是不要进去了,我上午在别处也看见牧民做奶酪了,没这么多麻烦事,看来萨仁的牧场确实与众不同。”
“以前量少,只是自己吃,现在萨仁联系了旗里供销社往那边供给奶酪奶干,卖得还不错,也算是队里的一笔收入了,到年底一家也能分点钱。”
小刘队长本想让陶主任感受下萨仁在牧场的管控力度,被程支书这么一解释,她还成了功臣了。
陶主任一直带着公事化的表情,他什么感受小刘队长也猜不到,不过见陶主任只在外边转了转,最终还是没戴帽子进去参观,小刘队长就知道这位应该是不高兴的。估计陶主任觉得来参观就已经很给面子了,结果这边推三阻四各种要求,让他有点不耐烦了。
“萨仁小同志不一般啊,她这哪儿是畜牧分站站长,明明就是查达牧场的场长嘛,在这里也算是说一不二了,你们两位不容易啊。”
小刘队长笑得十分苦涩:“没办法,畜牧站的工作我们得支持啊,再说萨仁是查达土生土长的牧民,大家对她更有好感,牧民都爱抱团,我们这些外来的虽然心热,也只能打打边鼓。”
程支书对这两位更是鄙视,没这么明着下蛆的,再说牧场这些东西都是要往外卖的,要求高一点也正常,戴个帽子,用消毒液洗个手而已,真有那么难吗?那消毒液还是萨仁用中草药熬煮晾凉的,没有奇怪的味道,还有股子青草香。
队里有这么个人物不好吗?多省心啊,大家伙都跟着受益。工作有进展,牧民生活能提高就行了,一个小小的嘎查,人数比农区的自然村还要少,有必要在这里争权夺利吗?
这也是程支书看不惯小刘队长的一点,完全拎不清,跟在萨仁后边捡功劳都不会,人家刘队长多聪明,大撒手,全力支持,干出功劳来能没他的份?刘队长现在不是已经升职了吗?这小刘队长有现成的榜样不知道学,只会瞎搞。
程支书笑着说:“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上边安排的所有工作任务都能进行下去,去年小刘队长给查达建了小学,大家也很感激,当时不少牧民来给小刘队长送吃的感谢他,牧民们是很知恩的,只要对他们好,他们都会记得。”
小刘队长心中微窘,他并不想说牧民坏话,就是想让陶主任知道萨仁在掌控着查达,在这里说一不二,她才多大?她的职务只是畜牧站科员,她有这个资格吗?
这就是占山为王,甚至是把公家的私有化,萨仁的牧场,萨仁制定的规矩,甚至有些牧民都觉得自己是萨仁的员工了,这种模式看着清爽干净还高效,其实是很危险的,小刘队长觉得这就是资本主义萌芽。
陶主任猜不到小刘队长这种心思,但他也觉得萨仁在查达的地位有点过,再想起之前在呼市听说的各种传闻,他对萨仁更是不喜,小小年纪,长得也美丽大方,十分有气质,在畜牧站这种轻闲的衙门待着多舒服,有好工作再找个好对象,一辈子不就全活了嘛。
这种漂亮姑娘,怎么就这么爱权呢,不好好干自己的工作,整什么牧场,她这个牧场把查达生产线上的所有活儿都囊括进去了,等于是把支部整个架空了,把队里的一把手都挤兑的无处容身,话里话外嫌弃她,这还真是当地一霸啊。
陶主任心里琢磨着,嘴上却不肯再多言,又跟着去看了种植的牧草,这种牧草很耐寒,去年的根还留着,已经开始冒新芽了,陶主任看着这一片嫩绿,觉得这么好的土地种粮食应该也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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