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般地,元千霄抬手按上自己的心口,“噗通,噗通,噗通……”心跳平稳有力,没哪里不对。
他真的,忘了她么?
这一想,心口猛地一抽,似乎是在回应他。
*
御书房。
李桑手拿拂尘站在门口,沉稳地犹如一尊雕像,见梁缨过来,他面色微微一变。今早梁钊交待过,他近几日都不见她。
“七公主,皇上这会儿在忙,没时间见……”没等李桑说完,梁缨猛地推开他,双手用力一推。
“哐当”一声,房门破开,打在墙上来回摇摆,“吱呀,吱呀……”
梁缨默然走进,直视梁钊道:“父皇为何要答应他?”
梁钊叹了口气,缓缓放下奏章,语重心长道:“平南,你见过他了吧。那你应该看得出,他根本不记得你。既然他已成另一人,父皇为何不能答应他?”
“……”梁缨被问住,这个问题,如今的她还真答不上来。
“他签订盟约的条件便是天巽国得嫁出一位公主,用心不简。如今,淮越国与我们天巽国都刚打完一场大仗,谁都不会再拼一场。”梁钊起身,边走边道:“元旭中野心勃勃,元千霄也将你忘了,所以父皇是真不放心你嫁过去,这才将媛儿许出去。”
一听这话,梁缨便明白了梁钊为何会答应赐婚,“父皇有没有想过,这个大姐她什么都不懂,万一嫁过去出事,岂不是坏了皇室的颜面?真的便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假的纵然再真也不会是真的。”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娶别人。倘若哪天他真娶了别人,她希望自己也失忆,与他从此相忘江湖。
“平南,你还年轻,以后的路会很长,他并不是唯一。”梁钊按上梁媛的双臂,感叹道:“人这一生中,不会只爱一个人。”
“我是。”梁缨斩钉截铁道,她今生只认一人。“在死心眼上,我跟母妃如出一辙,可我跟她有一点不同,我不会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若是元千霄的身心都忘了我,那我也会想尽办法忘记他。”
璃妃的名字一入耳,梁钊蹙眉,不自然地别开了脸,“傻丫头,父皇是不想你难过。”
“我知道。”梁缨反问,“去年,父皇处死风羿是为六姐好,如今六姐真的好么?”
霎时,梁钊的双手犹如被针扎了一下,他暗自思索着梁缨的话。自打梁轻鸢生下梁婧后,她是比以往高兴,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眼底的落寞。“你们俩的事不同,父皇为轻鸢惋惜,但父皇并不会后悔。有些规矩不能破,一旦破了,那便废了。”
“父皇,儿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梁缨抓着梁钊的小臂,祈求道:“求父皇收回成命。”
“平南。”梁钊握住梁缨的手,“你与叶更庭已定了亲事,不该再想着元千霄。”他深深望着这个女儿,一年里,她变了许多,不变的是性子,一如既往地倔,哪里适合在淮越国的皇宫里生存。“父皇还有事要处理,出去吧。”
这话中意思明显,梁缨也不再多说,平静道:“是,儿臣告退。”
*
七日后便是梁绯絮与魏栖的大婚,梁钊特地留了元千霄喝喜酒,说是过过喜气,等婚礼之后,他再与梁媛启程回淮越国。
由于梁钊有意隐瞒,梁缨并不清楚元千霄住哪个宫殿,也不知他会在天巽国待多久,而等她知道时,距离梁绯絮的大婚只剩下两天。
这晚,寝殿里开着窗,月色甚好,她并着膝盖坐在榻上发愣。
两天时间,她能做什么,又不是神仙。
他还会想起她么?应该是不成了,前世他与她待了那么久都想不起,光靠这两日顶什么用,再者,他们俩怕是连话都说不上。
她自嘲地哼了声,顺手拿起枕边的泥人,轻轻抚着它的脸,恍若梦呓一般地说:“我们俩的缘分要尽了么?”
“尽了吧……”梁缨自言自语起来,心头苦涩,她便将泥人紧紧按在心口。静默许久,她问:“成谭,你说如何才能让一个人恢复记忆?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
成谭曲腿坐在横梁上,闻言动了动手指,倒没往下看,“听说淮越国的皇室与我们正常人不同,卑职不敢冒然说法子。但公主想要他只有一个法子,取代大公主。”
“取代大姐?”梁缨直起身,侧头往成谭看去,“想不到,你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卑职自是不愿公主冒险。”成谭背靠木椽,闭眼顿了会儿,低声道:“可这一年,公主并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梁缨垂脸抿起嘴,抱着泥人躺下,“谢谢。”
*
翌日,元千霄来天巽国签订盟约的消息传到学堂,学堂的人都惊呆了,再一听他此行求娶的人是梁媛,学堂里的人更惊,而叶更庭直接惊掉下巴,心情微妙。
“呵呵,这便是男人,见异思迁,你们以前还说他痴情,痴情个屁!”
“他是不是瞎啊,七公主比大公主美太多了。”
“人家看上的可不是大公主,是大公主的地位,那盘算打得啪啪响。”
“真看不出来,原来他是这种人。”
……
众人并没压低声音,且越说越大声,女同窗们全朝梁缨投去了同情的眼神,男同窗们则是神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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