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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由外祖养大,暨阳林家虽不如京中的名门望族,但在江南也是有名的书香世家。外祖教她学文识礼,即便称不上才女,也是正经闺秀,知廉耻懂是非。
    她自晓事起,便想嫁个秉性纯良的读书人,不求家世有多显赫,只求相夫教子美满一世。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若非形势所逼,又怎么会拦下齐王的马车,在此受人白眼。
    她甚至有一瞬间不想活了,可想到所受之辱之苦,所换来这次的再世为人,又如何能轻言放弃。
    掩下眼中的酸涩,明艳的脸上满是认真:“我确有要事想要禀明大人,烦请嬷嬷告知。”
    庄嬷嬷是周誉的乳娘,从宫内一路跟到了齐王府,这么多年见了不知多少想要攀龙附凤之流,早已见怪不怪。
    若说沈菱歌与那些女子有何不同,那便是太过娇媚了,身材更是妖娆,像极了话本里的妖。美则美,却美得张扬不含蓄。女子们都追崇的是婉约清雅的美,她这样的瞧着便不安于室,就算是进府做个侍妾,庄嬷嬷都觉得不够格。
    可王爷这么多年不近女色,别说是娶妃了,房中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甚至瞧见女子靠近都会皱眉发怒,她这个做乳娘的自然着急。
    故而昨日沈菱歌撞上来,还被王爷亲自抱上马车,她是欣喜的,今日更是等不及的要去瞧瞧,不惜提出近身伺候。
    等瞧见了,却又是哪哪都觉得不顺眼,还自称是暨阳林家,林家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哪能养出这等模样的姑娘来。
    越看越觉得是别有用心,摆明了要靠近王爷,这才将话说得重了些。
    见她神色认真凝重,不似装模作样,只得不情愿的抬了抬下巴,“老奴领姑娘去。”
    路上还不忘细细叮嘱,哪些该做那些不该做。
    很快两人又回到了下马车的地方,庄嬷嬷朝门外的侍卫问了声,才带着她进了庙中。
    寺庙瞧着荒废了没多久,香火炉里满是香灰,殿门大敞,还能隐约窥见殿内佛像的一角,威严肃穆之气由内而出。
    周誉站在殿前的一棵柏树下,他身材高大颀长,一身黑袍只在腰间系了条玉腰带,俊美的脸上不带丝毫笑意,未开口便有股浑然天成的威严。
    “爷,沈姑娘有事要见您。”
    他不知手中在把玩什么,闻言沉声嗯了句,而后挥手让人都退下,庄嬷嬷离开时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跟着退了出去。
    一时院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沈菱歌还记得脖颈上的伤口,不敢靠得太久,离得远远地福身行了个礼。
    “见过大人,小女有要事相告,这兖州城……”
    若是记忆没有出错,那他们再往前便是糟了旱的兖州府,且即将要只进不出,她想留下,又不愿以色侍人,就得让自己有价值。
    她还在酝酿用什么理由说服周誉,就见他缓慢地抬眼,看着两人之间足有十步远的距离,意味不明地笑了,而后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我是食人虎豹?”
    “不,不是……”
    沈菱歌没想过这等小心思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只是以为他不会在意,谁想到他偏偏就点出来了,还如此直截了当,这会捏着掌心,进退两难。
    烈日当空,院内有遮阴,大殿内还透出点点阴凉,但她的额头背脊仍已满是细汗。静默片刻后,她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定,缓慢地往前挪了挪,站到了他的面前,待两人之间只有一人的距离时停下。
    这样总不算远了吧?
    她定了定心神,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大人,小女有要事相告。”
    可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就感觉到身前高大的身影罩了下来,周誉身上那股带着倾略性的气息,瞬间将她兜住。湿热的呼吸拂过她的伤口,酥酥麻麻还有些痒,她听见他不紧不慢地道:“你很怕我。”
    离上次两人贴得这么近,过去不过半日,沈菱歌依旧是浑身绷紧,脑子糊成一团。虽然她不明白周誉想做什么,但她知道这世上只怕除了暴君外,没人喜欢被当做虎豹财狼般畏惧。
    她立即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正打算表忠心,就听他又沉声道:“那为何不敢看我。”
    沈菱歌目不斜视的盯着正前方,脑子从未转得这般快过,她吞咽了下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诚挚些。
    “小女从未见过大人这般威武不凡,俊美似谪仙之人,在大人面前只觉羞愧难耐,不敢直视,想来这天下女子瞧见大人皆是如此。”
    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周誉的动作微顿,须臾后,一声轻笑在她耳边响起。与前两次略带促狭的笑不同,这是带着些许畅快的笑,且是被她给逗笑的。
    若是往日,被人这般笑话,她定会觉得羞愤,可此刻却有种死里逃生之感,至少能逗得齐王笑,而不是惹得他掐断她的脖颈,也算是好事了。
    周誉笑了一会,才重新直起身,眼里的笑意一凝,看着她道:“说吧。”
    沈菱歌当然不可能说她经历过一回,在来的路上已经编好了,这会偷偷松了口气认真道:“小女家住暨阳与兖州离得不远,前几日听兖州回来的叔伯说起,兖州自三月起未曾有雨,不少人正要往江南逃难,这会只怕城内粮食短缺,不适合补给,不如绕道而行。”
    “既是一月无雨,县官早该开仓放粮,向朝廷求援,又怎会短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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