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又昏暗,没窗户,就这么一扇门,门上糊着报纸,所以白天的时候还能透进去一点光,看见赵前进过来了,看守的民兵叫了一声连长,赵前进点点头,然后打开了角屋的门。
周小禾闹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刚消停一会儿,听见这声连长,她顿时又歇斯底里起来。
楚酒酒还没迈进门槛,就听里面爆发出一个女人难听的哭声。
“前进!前进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杀她,我就是想把她扔在山上,让她迷路啊!我怎么知道她会出事,我恨她,所以想让她受苦,但我没想让她死!前进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角屋里到处都是灰尘,墙上是两根大铁链,一根拴着陈二柱,一根拴着周小禾,地面极其脏,还有一些老鼠的排泄物,不过一个晚上,周小禾现在的模样跟被关了七八十年一样,又疯又臭,也不知道是这屋子染给了她,还是她染给了这间屋子。
楚酒酒吓一跳,连忙靠在楚绍身边,楚绍搂着她,抿了抿唇,然后才走进去。
赵前进现在一看见她这张脸,就恶心的想吐。
走到周小禾面前,他也不管两个孩子都看着,抬起手,他用尽力气,狠狠的扇了周小禾一个巴掌。
周小禾被铁链拴着,本来离墙还有这么一点距离,可赵前进这一巴掌扇过去,周小禾直接被扇到了墙上,她的脑袋狠狠一撞,楚酒酒都怕她就这么被撞死了。
嘴角和额头都有血流下来,周小禾慢慢滑坐到地上,突然,她又哭又笑起来,“你不信我,哈哈哈,你就是不信我……”
我的妈呀。
楚酒酒愣愣的看着她,这真是周小禾吗?就一晚上,她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是民兵们折磨她了?
这还真没有,民兵们本来有这种想法,可周小禾刚送过来的时候就是这德行了,他们也不敢动手,怕真的把人打死了,到时候还得自己担责任。
周小禾会变成这样,纯粹是被刺激的,一是她干过的缺德事都被抖了出来,她怕自己被判死刑,二是昨天赵前进拿枪对着她,她清晰的得知了赵前进的态度,大受打击。
以前,她知道在赵前进心里张凤娟永远是第一位,但她也认为,自己永远都是第二位,赵前进在乎她,非常在乎她,所以才会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听她的话,所以才会一听说她生病,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看她。
其实她想的也没错,只是她的第二,和张凤娟的第一比起来,差距太大了。
赵前进可以为了张凤娟打破所有原则,却不能为她留有一丝怜悯。
楚绍看了一眼疯疯癫癫的周小禾,然后,他对赵前进说道:“赵连长,我能单独跟她说几句话吗?”
赵前进扭过头,诧异的看着他。
不怪他和大队长是这种反应,就连楚酒酒都觉得,这种要求太奇怪了,但是赵前进现在对他心怀愧疚,不管他想要什么,赵前进都会帮他办到。沉默了一小会儿,赵前进叮嘱他,“别靠的太近,我在外面守着,五分钟以后你们就出来。”
楚酒酒有点不确定楚绍想不想让自己也留下,她仰头看向楚绍,却没听到楚绍也让她出去,于是,她心安理得的站在原地,看着赵前进出去后,带上了角屋的门,因为怕楚绍会觉得不自在,他还特意走远了一点。
陈二柱昨天也被闹得睡不着觉,周小禾刚消停一会儿,他就打起呼噜来了,刚才动静那么大,都没把他吵醒,楚绍松开楚酒酒的手,他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蹲下来。
他这个位置,恰好处于铁链长度的极限,周小禾就是冲过来,也什么都干不了。
听了一会儿周小禾在说什么,还是那句老掉牙的你不信我,楚绍支起一条腿,突然,他扯了扯嘴角,“我相信你。”
楚酒酒愣住,周小禾不停重复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楚酒酒看见,周小禾慢慢扭过头,猩红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楚绍。
楚绍望着她,嘴角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你干了这么多坏事,可你干过最坏的事,也只是想坏了陈大红的名声,你恨我妈,也恨陈大红,如果真的是你害死我妈,那对付陈大红的时候,你就不会用陈二柱这么蠢的办法了。”
垂下眼睛,楚绍慢条斯理的分析,“所以我想,你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你只是想给我妈制造一些麻烦,让她在不熟悉的地方迷路,吃几天的苦,但你没想到,她会掉进河里,你也没想到,河水温度那么冷,速度又那么快,她掉下去,就再也爬不上来了。”
楚酒酒听的心里一阵沉闷,她抿了抿唇,也垂下头。
这时候,周小禾激动起来,她拼命的想往楚绍这边跑,可是铁链束缚了她,她只能把铁链绷直,用看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看着他:“既然你知道,你快去告诉前进啊!我不是杀人犯,我没有杀人!我不想死,你快去说,快去!”
“凭什么?”
周小禾一愣。
楚绍慢慢站起来,他跟周小禾平视:“你不是杀人犯,可你比杀人犯好不到哪去,如果不是你,我妈妈就不会在那种时候上山,更不会出后面的意外。”
“听说我妈妈出事的时候,你很开心吧?是不是还想过,早点带她上山就好了,甚至还想过,直接把她推下去,那就更好了。陈大红这件事没有成功,你是不是也觉得很不高兴,假如你没被抓起来,那你现在,应该就在计划着下一次怎么害她,而这一次的计划,还是毁掉她清白这么简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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