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风沙又要来了,而且看样子这次的风沙比之前几回都还要大。
谢晚芳默然,少顷,微微点了点头。
或许,她想,当真是天意不许。
就地寻掩体躲避风沙的军令传下后,很快兵士们就已做好了准备,如同掐算好了一般,不过须臾间,昏黄沙雾就已漫天而下。
这次的风沙来得果然尤其猛,不过转瞬间眼前目视之距已只得半臂,谢晚芳原本遮着脸挡沙,突然,她人一顿,蓦地抬手将面巾拉了下来。
谢承熙等人愕然转眸,只见她蹙眉凝神地在忖着什么。
片刻后,她双眼发亮地将面巾重新遮了回去,然后冲着谢承熙大声道:“我知道狄丹王庭在哪个方向了!传令下去,除了负责辎重的原地留下之外,其余所有人解下头巾,依次两两相系,我们要在风沙中继续前进,小心失散!”
谢承熙虽然有些惊讶,但出于对她的了解,知道自己妹子不会无缘无故有此安排,当下也不多问,点了头就立刻吩咐将军令传下去了。
于是大军重又冒着漫天伸手难见五指的风沙开始缓缓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风势渐小,眼前昏黄的沙雾也在缓缓散去,谢晚芳在前头才停下了脚步。
此刻随她行军在前的众佐将望着眼前的情景,早已是目瞪口呆。
“那是……”宋承喃喃地,迟疑着没有将话说下去。
谢晚芳摘下覆在脸上的面巾,不顾风沙尚未散尽,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而笑:“狄丹王庭。”
虽然昏黄的沙雾还未完全褪去,但从他们所处的地方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片经风不倒的穹庐轮廓,以及上面迎风猎猎的狼旗掠影。
宋承忙道:“风沙快停了,我们得赶紧后退从长计议,趁他们还没发现才好部署。”
“不,”谢晚芳道,“我们摸着风沙而来,他们此时也尚未做好准备,你看那边稀疏的人影——可见他们也是要躲风沙的,便是要趁此时,打他们措手不及。”
她这个决定委实大胆,其他人听了都不免感到惊诧。
但随即,以谢承熙为首的众将领就纷纷表示了支持,二话不说将谢晚芳的军令传了下去——断系带,听令全力而上。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过多久,那些尚在王庭中的狄丹众王室亲贵还没有回过神,就被犹如风沙漫天席卷而来的喊杀声给惊呆了。
谢晚芳带着人攻进去的时候,还有许多贵族竟然
就躲在他们举办宴会的桌椅下,瑟瑟发抖。
谢承熙看着一长桌子的美酒佳肴,又看了眼孤孤单单杵在那里的烤全羊,忽然间福至心灵,问正在统指现场的谢晚芳:“你不会是闻到了这里的香味吧?”
醇美的果酒,佐料异香的烤肉。不管哪样,在这大漠风沙之中都显得是那么目标明确。
谢晚芳一笑,冲他眨了下眼。
“把这些吃喝的东西都装了,”谢晚芳吩咐着,“咱们正好用上。”
底下的士兵语带兴奋地应了。
“将军,”有人过来禀报道,“宋参将发现了阿史勒摩耶的踪迹,已带人追过去了,还有,末将等在后帐中发现了一个中年男子,已自刎身亡,应是狄丹狼主。”
谢承熙淡淡笑了笑:“看样子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背,竟让我们阴差阳错地绕过了大军主力,直取王庭。”
一举拿下这些王室亲贵,对狄丹的打击可谓是致命的,一旦让他们的大军主力得知这个消息,必将陷入乱境,即便大盛军队这次不能将其尽数歼灭,但至少今后数年分崩离析已不是悬念了。
“阿史勒摩耶为人狡猾,我担心继泽不好应付他。”谢晚芳对谢承熙道,“你带人去帮帮忙吧。”
谢承熙点点头,招呼了人就走。
果不出谢晚芳所料,谢承熙到的时候,宋承刚刚把阿史勒摩耶追丢,正琢磨着该往哪个方向去追,在阿史勒摩耶身边潜伏日久颇为了解其性情的谢承熙就及时地来了,两人合力之下,很快就将带着狄丹狼主最宠爱的幼子一起出逃的阿史勒摩耶给成功俘虏。
见到来抓自己的人是谢承熙,阿史勒摩耶倒也不气不恼,反而很是平静地道:“我输在一个人手里三次,看来是天意。”
谢承熙道:“你虽输了三次,但赢你的人却不是我。”
阿史勒摩耶一愣:“是谁?让我见见他!”
宋承道:“别急,等你被我们带回去了,自然就能见到咱们将军。”
阿史勒摩耶果然就半点没有反抗,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哄着已然吓得快要晕过去的狄丹王子,老老实实随他们一道走了。
等到了王帐见到谢晚芳,阿史勒摩耶先是一愣,继而就提出了要与她比试。
“我与你比试射箭,”阿史勒摩耶道,“我若赢了,就请将军这一路上莫要亏待我们王子,倘我输了,就告诉将军一个可以助你们大盛提升骑兵战力的方法。”
宋承在一旁冷笑道:“你如今在我们手上,还想讨价还价?你若不肯说,难道就不怕你们小王子今日就被亏待致死?”
阿史勒摩耶神色不动:“我们狄丹人向来只服强者,也只与强者交易,我们今日既落在你们手里,横竖是个死。倘若你们不敢与我这败军之将比试,我与王子也不过是先死一步半步而已,并无什么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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