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还忍不住哭意,“傲真在里面这样疼,我都不能替她几分。”
二太太便训诫道:“往后你好好读书,好好科举,以后给她请个诰命,房里那些狐媚子该打发的打发了,别惹你媳妇生气,你记着她今日之痛,都是为了你受的,往后惹她生气了,你就不算个好丈夫、好父亲。”
“孩儿记着了。”只是他听着又实在心疼,抹了把泪在袖子上,“这生子,竟这般痛?”
二太太却见着了在院外探头的人,正是康姨娘的丫头,这场合她是不该来的,只是她又叹了口气,“生孩子的苦也及不上养孩子苦,不管什么身份、地位,那句话都应得着,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①,往后可有得愁了。”
她俯到阿鱼耳边说了几句,阿鱼便看了院门一眼,走出去正见着了神色尴尬的康姨娘,“姨娘来了,太太请您进去呢!”
康姨娘心中忐忑,二太太素来厌她,怎么肯让自己进去,却见阿鱼笑容真挚,她心中也实在担心,便进了院去。
连怀炘看到她来便上前道:“姨娘,傲真她现下还这般疼痛,这可如何是好?”
康姨娘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就给二太太、三太太请安,又向二太太曲身道:“多谢太太肯容奴进来。”
二太太对她随意点了点头,“坐下吧,站着做什么?”
她“欸”了身便坐在了二太太下首的墩子上,对连怀炘道:“八爷莫急,哪个女子不是这样过来的。”
二太太便讥笑了一声,“原是里头哭喊的不是你的闺女,葛少卿夫妇晓得女儿这样疼,心头定是刀剐般难言,人家的女儿嫁来咱们家,就得当了半个闺女疼,你这样的话显混账了。”
连怀炘也是发觉二太太讲话有理些,便听康姨娘连连告罪:“是奴失言,太太说的是。”
阿鱼看着康姨娘脸上忐忑的表情心底也觉好笑,说是二太太最厌她,可她在大礼大节上从不曾亏了他们,倒是康姨娘,听下人们的口舌是个恃宠而骄的,从南星两个丫头来看她也不是个安分的,怎么在二太太跟前缩得跟个鹌鹑似的?
她正想着,便听二太太不阴不阳地道:“我叫你进来是念着你是怀炘的生母,你别多想了,哪日我对你能好言好语,定是我下了阴曹……”
“娘慎言。”阿鱼打断了她的话,叫雪柳搬了个墩子坐到了她跟前去,“娘正是壮年,往后还要给世清带孩子呢!”
二太太这才不讥讽康姨娘了,阿鱼却看了连怀炘脸上表情无任何变化,只紧张盯着产房看,难道是常听二太太这样说?
却听康姨娘小声道:“奴明白的,谢太□□赐。”
二太太斜睨了她一眼,看到阿鱼在她眼前便心中得意,婆媳二人贴心说着话,康姨娘见了心中果真酸涩,葛氏虽也敬她,但是从不跟她亲热几分,自己说的话也当是耳边风听了便忘,说多了还会露出几丝不耐神情来。
眼下听着产房内的哭喊声她也不是不焦急,却有什么法子呢?又听了二太太冷言冷语,心中也不好受,当年她做妾虽是心甘情愿的,但是见了名门出身的二太太心中难免不安,又看连景明对妻子也是情意深厚,便做讨好之态接近了她,坏了二人情分,如今被她这样讥讽也不悔,总归连怀炘有她一半血脉,往后那孩子就是她血缘上的孙儿。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里才终于传出了一阵啼哭,一个稳婆欢喜推门出来,“恭喜八爷、恭喜太太,是个小郎君。”
康姨娘当即便笑道:“快去禀报老爷,快去。”
二太太喜悦之下听到她的声音便皱了眉,随即又笑起来,“快给我看看我的好孙儿,”
康姨娘的心又是一堵,哀哀怨怨地看着二太太去抱孩子。
连怀炘没管得上外面的事,稳婆才一说话便冲进产房,旋即又被稳婆推了出来,“八爷,里头血腥气重着呢!”
他笑咧了嘴,“姨娘,母亲,我当爹了!”
说完他又激动得不知何所言,趴着门想要进去看,等稳婆抱了孩子出来他差点撞上,“这就是小郎君。”
连怀炘小心翼翼地接过,众人也都去凑了去看。
三太太道:“这孩子,方才听那哭声,便知是个嗓门大的。”
康姨娘看得也是欢喜,又不敢上手,“瞧着像八爷呢!”
连怀炘闻言又是一喜,对着众人问道:“真是像?”
二太太此时也不计较康姨娘了,“像着呢。”
阿鱼看了孩子便进产房去看望葛氏,“八弟妹,可还好?”
葛氏点点头,“这生孩子,可是个累人的活。”
她便笑起来,“索性你熬过了,孩子讨喜着呢,方才丫头跑去给父亲、祖父报喜去了,你是没见着八叔那样子,抱着孩子嘴都咧上天了。”
葛氏听着似有了力气,“方才我在里头叫,就听见他在外头哭,真是丢人。”
“这是八叔心疼你,方才在外头喊叫,说是往后一心一意只顾着你们娘俩,还要好好科举给你请个诰命。”
葛氏听得高兴了几分,阿鱼又陪着她说了许久的话,等到深夜了才回去。
澹怀阁里连怀衍也不曾睡下,一直在等她,“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方才他在院里都听见了外面说八奶奶生了。
阿鱼笑道:“陪着八弟妹说了会儿话,也是得了巧,这小郎也排第八,方才祖父给赐了名霁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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