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嫄拨通了涂真真的电话。
涂真真,是孟景嫄唯一的闺蜜,唯一的姐妹。
都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她们例外。
她们互相接纳着彼此从小到大的所有悲欢,她们是彼此拥护的光,是彼此前行的灯。
现在的孟景嫄只想缩进她温暖的世界。
“怎么啦?”接电话的人声音沙哑性感,一听就知道她还没起床。
“真真,你带点人来帮我搬家,我打算搬过来跟你住一段时间。”
意识刚刚回神的涂真真,眼睛都还没睁开,“你怎么突然想着要搬过来跟我住?江昀乘那个老干部他舍得放人吗?”
“我住哪儿已经轮不到他做主了。”
“嗯?什么意思?”涂真真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
“我刚刚才跟他签了离婚协议。爸妈又还在国外旅行,我现在不想一个人回家......”
“离婚”两个字溜进涂真真的耳朵,瞌睡瞬间被炸醒。
她睁开眼睛,从枕头上弹了起来。“什么情况?!”
“你来接我,我们见面说吧。”
“宝贝你在家里乖乖等着,我马上过来!”
涂真真一把掀开被子,风风火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拨通涂老大的电话把手机扔在床上,一边穿衣服一边朝那头的人吼着:“老头!你马上派几个人给我!嫄嫄给我打电话说离婚了,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我现在马上去接她!”
“嫄嫄离婚?!是不是江昀乘欺负她了?你等着!老子马上回来!”手机里的声音中气十足。
“你回来干嘛!”涂真真不耐烦的吐槽他,“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我先去把嫄嫄接回家再说。你一把年纪了,还是这幅莽夫做派,土到掉渣!”
“再土老子也是你爹!”涂老大没好气道。
“我都快30了,尹女士都还没回国,您知道为什么吗?”
“嘟嘟嘟......”
“啧,臭老头,一提老妈就死遁。”
涂真真飞快的漱了个口,手上沾了点水在脸上随便一抹就出门了。
刚踏出门口,就看到花园里站了20个西装暴徒,整齐划一的鞠躬敬礼:“小姐好!”
声音雄浑,震飞了院子里的几只麻雀。
涂真真掏了掏耳朵,脑仁炸炸的疼。
这臭老头的手下真是跟他一个德行,土到掉渣的黑道行为。
“留一半人,开两个车,跟在我车后面。”
“是!!!!”
这回应又他妈该死的整齐划一,震耳欲聋。
涂真真来到孟景嫄家门口,轻车熟路对着密码锁输入了她的生日。
刚进客厅就看到茶几上摆着一叠文件,最上面有几个醒目的黑字——“离婚协议书”。
她朝屋内走去,在衣帽间找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那个从小到大都软软糯糯的小不点此时正在认真的清理衣服。
“过来抱抱。”涂真真看着她,伸开双臂。
孟景嫄扔下手上的衣服,转头就扑进了涂真真的怀抱。
161的孟景嫄,比涂真真矮了小半个头,她把头埋在涂真真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涂真真一下一下轻拍着孟景嫄的背,因为她的肩头已经感觉到濡湿一片了。
孟景嫄死撑的城墙在涂真真的张开双手时,一下就轰然倒塌了,所有被她压抑的负面情绪都在她城墙决堤的时刻喷薄而出。
涂真真也不催促她,只是抱着她,给她无声的安慰,让她尽情释放自己的眼泪。
抱着她,涂真真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小不点上一次在她怀里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都是刚上大学的时候了吧?而且还是替她的感情问题心疼和伤心。
这次这小不点居然一声不吭把离婚协议都签了,确实让涂真真大为震惊。
涂真真十分清楚,孟景嫄和江昀乘在一起的时候连架都不大吵,基本上都是她单方面发点小脾气,江昀乘从来都是好声好气的哄着她,娇纵她。
现在她在自己怀里哭成了这样,是江昀乘伤了她的心吗?但是这让涂真真更加费解。
江昀乘怎么会伤了小不点的心呢?这位祖宗江昀乘看得比他的命还紧,对她的照顾比她亲爹都还好,连小黄书都不准自己给她看,这到底是怎么了?
涂真真心绪百转,怀里的人也哭得差不多了,抽抽搭搭的把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身。
孟景嫄抬起红彤彤的眼眶,泪眼粼粼的看着涂真真。
涂真真被她这小可怜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酸,放柔了声音问她:“到底怎么了?”
孟景嫄抽抽噎噎的把事情说完了之后,涂真真立刻就炸了。
“我还不知道江昀乘这人他妈的还有两幅面孔呢!合着这么多年那个混蛋都搁这儿演戏呢?!”涂真真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嫄,我现在需要你一句话。” 涂真真盯着孟景嫄,表情严肃,“只要你答应,我们立刻让你干爹安排,让那个混蛋不死也脱成皮。”
涂真真没开玩笑,她是真的想弄死江昀乘。
自己最好的姐妹整整八年的青春就这么喂了狗,让她从涂老大身上遗传下来的暴戾因子在不断的翻腾叫嚣,可是孟景嫄说出来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偃旗息鼓。
“不用了,谢谢你,真真。”
孟景嫄抱着涂真真的胳膊,靠在她肩膀上,“我们的开始还是很美好的,所以我不想让结局太难堪。这八年时间并没有白费,他也让我有收获,有成长。我感受到的快乐和幸福不是假的,他和江家人对我发自内心的疼爱也不是假的。这八年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但,原谅他是不可能的,回到从前更不可能。所以,就这样吧,好聚好散就行了。而且,别的不说,光是他给我挣的这么些钱我也不亏了,是不是?”
孟景嫄望着涂真真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过,鼻头还是红红的,眼眶也是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些晶莹的小水珠。
涂真真心里一阵一阵的心疼,尽管心里十分替她不值,也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她伸手把孟景嫄脸上的眼泪擦干,捏了捏她软嫩的脸蛋,“是啊!早就知道你是小富婆了!走吧,我的小富婆,跟我回家了。”
“再等一下,我东西还没收拾完。我打算把他送的这些东西捐给慈善基金拿去拍卖,一点都不留!”
看着孟景嫄坚定的眼神,涂真真点点头动手帮她清理起来,带来的人也立即开始有条不紊分批次行动起来。
等他们彻底收拾完毕,到达涂真真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涂真真的跑车刚在院子里停稳,涂老大豪迈的音波已经到达两个女孩的耳边了。
“嫄嫄来了吗?!”
“干爹!”孟景嫄刚下车就冲涂老大挥了挥手。
涂老大张开了双臂,朝她走来。
孟景嫄见状立即小跑起来,奔向了涂老大铁塔一样的怀抱,但他身上的肌肉疙瘩撞得孟景嫄脸蛋生疼,一下就红了一大片。
涂真真马上暴躁吼她老爹,“老头子你多大力气你不知道吗?!一身腱子肉跟钢板似的,把嫄嫄脸都撞红一大片!你给我松开!”
涂老大赶紧松手一看,白嫩的脸上果然红了一片,他心疼得不得了,立刻呼唤王婶:“拿个冰袋来,给嫄嫄敷一敷。”
王婶的冰袋还没送来,涂老大的嘴就跟放炮一样,哒哒哒哒对着孟景嫄说个不停。
“嫄嫄,王婶把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你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但你是不是要跟干爹说一说为什么突然离婚了?”
“是不是江昀乘那个坏小子欺负你了?你放心大胆的跟干爹说,干爹绝对不顾忌他舅舅的面子,跟他们撕破脸也照样给你撑腰!”
涂老大糙汉式的关心让孟景嫄的心兀的一软,鼻腔泛酸,眼泪差点又包不住了。
涂真真看她又开始红起来的眼眶,赶紧拉开涂老大,把他赶到一边。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件事儿待会慢慢给你讲!我俩饭都没吃,就被你拦在院子里一顿叭叭叭,饿都饿死了!”
被涂真真这么一吼,涂老大的心里的关心和疑问只得都暂时熄了火,赶紧领着两个宝贝回家吃饭。
涂家的饭厅内,吊顶的水晶灯散发着璀璨的柔光,“啪!”的一声,水晶灯上的吊坠微微摇晃了几分,Hermes鎏金瓷碗在涂老大的铁掌下可怜的分尸了。
“老子今天不去弄死江昀乘这个浑小子老子就不姓涂!”
在世关公涂老大一脸通红,虎目圆睁,就差一嘴长胡子了,他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去找江昀乘算账。
“行了你!我今天下午也跟你说过一样的话,你的嫄嫄宝贝不让动!”涂真真没好气的挥手道。
“嫄嫄,你难道还想跟他继续吗?他都这样欺负你你还维护他?”涂老大皱着眉头看着孟景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孟景嫄软软的开口,连忙安抚涂老大,“不是的!干爹,你先别激动,也不要生气。”
涂老大虎着一张脸,“我怎么能不生气?你是我们涂孟两家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宝贝疙瘩!长这么大你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当时还以为那个江昀乘是个好归宿,没想到竟然是个表里不一的虚伪小人!怪我和老孟当时都瞎了眼,竟然就稀里糊涂的把你嫁给他了!你看我不把他扒一层皮下来,我就白坐了这把凌城黑道的龙头交椅!”
涂老大越说越生气,抬步就往外走,大有要去将江昀乘生吞活剥的气势。
涂真真在一旁翻着白眼,她知道有孟景嫄在涂老大绝对迈不出涂家这扇大门,她心里也气不过,只好拿碗里的菜出气。
果不其然,孟景嫄赶忙来到涂老大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将他拦在了餐桌主位上,好声好气的开始跟他沟通。
“干爹,我一点也不委屈。我现在只想跟他好聚好散,不想闹得太难堪。而且闹得太厉害了,爸爸妈妈也会很难受,没有必要。尤其是妈妈,我不想让她太伤心,太失望。”
涂老大十分严肃的看着她,“这个事情你还没告诉老孟他们吗?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有权利知道的,你可不能瞒着!干爹也不会允许的!”
“干爹你放心吧,我不会瞒着他们。爸爸妈妈他们还在国外旅行呢,我现在不想打扰他们的好心情,等他们回来我会好好跟他们说的。”
......
一番谈论下来,孟景嫄口水都快说干了,涂老大好歹算是消停了点。
但是涂老大心里那个窝火,抓心挠肝。
一会心疼自己的干女儿竟然遇到个这样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渣,一会儿又气愤自己竟然没看清这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一顿饭也是吃得没滋没味的。
玄关门口一个黑色修长的身影,像一颗挺拔的劲松,站得笔直。
涂真真已经无意识的往那个方向瞟了好几眼了,视线转到涂老大那个关公似的脸只觉得更烦躁了。
“老涂,这事儿你别管了,嫄嫄有分寸的。再不济,还有我看着呢!你吃不下就别吃了,去处理你的事情,我看罗小强在门口等半天了。”
涂老大长叹一口气,恨恨的盯了涂真真一眼,“你可得把嫄嫄给我照顾好了!别让姓江的再靠近她半步!”
涂真真挥了挥手,拉着孟景嫄上了二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