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7页
    倒掉第一杯洗茶水,沈晔眼帘微垂,手指握紧茶杯,略微一顿。
    “万事避着就好,无需过多攀谈。李姑娘是李睦小妹,她若是再遣人送来东西,就先收下。”
    “是。”飞松颔首,心里却一阵议论。
    ——果然,待人接物也分对象。
    沈晔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学,皆是翘楚,飞松不知帮他家少爷拒绝了多少姑娘送来的东西。
    拒着拒着,熟能生巧,是以第一眼见李鸢时,飞松想也没想便以为是中意他家公子的女子。
    第4章 愁思无人解
    是夜,月色清冷,沁来丝丝寒意。
    月影下万物歪歪斜斜,或挂在房檐,或铺在地上,张牙舞爪,鬼魅恒生。
    烛火微暗,屋外的木亭中,沈晔已经坐了半个时辰。
    他皱眉望着那一弯残月。
    目光悠长,飘到很远。
    男子嘴角紧抿,面色凝重。
    即便是坐着,也是身姿挺拔,背脊挺直。
    他指尖在酒壶上一下一下敲着,每一下都在极力克制力道。
    良久后他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知喝了多少杯,沈晔蓦地放下酒杯。
    杯中的酒漾开,溅了几滴在他手上。
    霎时,一幕幕画面浮在他眼前——
    六年前,京城,太学。
    “太学六斋学子,沈晔。”
    “巧了,我也是六斋的,我叫贺九安。”
    单这个名字,便让沈晔眼前一亮,尤为惊艳。
    他赞道:“贺,长治久安。好名字!”
    “沈兄过誉了。当时爹娘给我取这名字,没想如此深远。不过你这般一说,我倒觉得有那么几分意思。”
    贺九安爽朗一笑,搭上沈晔的肩膀,往六斋方向去。
    彼时的沈晔初入太学,路上遇到了同斋同舍的贺九安。
    太学,素有“养天下之士”的美誉。
    在庆朝,太学专供五品及以上官僚子弟念书,而贺九安父亲不过是一位小小副将,其子九安能入太学,全仰仗他人帮忙。
    沈晔乃殿前太尉之子,与贺九安门第悬殊,但这并不影响两人成为挚友。
    贺九安想着有一天能做得比父亲出色,可以在铁骑下击退敌国犯者,守护庆朝疆土。而沈晔,他不喜打打杀杀,立志做一位出色的言官,肃清朝中的污浊之气。
    两人志趣相投,沈晔视贺九安为知己,两人无话不谈。
    可后来,圣上不知从何处听来了消息。殿前太尉沈奎海手握重兵手所言非虚,沈晔长兄骁勇善战亦是不假,可有心之人添油加醋,夸大其词。
    一时间,沈家成为众矢之的。
    自古帝王多疑,崇明帝也不例外,一道圣旨下来,将沈晔长兄派去了岭南。
    岭南之地,多瘴气。
    兄长去了岭南,父亲手中的禁军拨了四分之一给了六皇子李元容。
    不久,沈晔知道引荐贺九安背后之人并非他人,正是李元容,而他兄长去岭南,贺九安有一半的“功劳”。
    “沈晔,我不想一辈子都跟我父亲一样当个副将小兵。我想带兵打仗,我想出人头地!有人抛来绿枝,我没有理由拒绝。”
    那天晚上,月色皎洁,面对沈晔的质问,贺九安坦白了。
    捻了衣袖上沾着的枯叶,沈晔眸色平静,似一滩死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有你的壮志,我亦有我的底线。”
    贺九安对上他眸子,道:“沈太尉和你兄长的事情,我抱歉,若不是我在太学夸大沈太尉的兵权,被人在上朝时借机发挥,皇上便不会出手打压沈家。”
    许是心中的话难以启齿,贺九安回舍拿了两壶酒出来。
    沈晔没有接。
    饮了一口,贺九安又道:“当初接近你,我本意是想借你家的权势,谋个领兵将军当。鱼跃龙门,但总要有门才行。”
    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望向沈晔,“不过有一件事我没骗你。铁蹄之下,护百姓平安。”
    沈晔宛如木头一样站在贺九安面前,他越平静,反而让贺九安越气恼。
    他连让沈晔动怒的资格都没有?
    贺九安音调拔高,终是将心中憋着的怒火撒了出来,“沈晔,你清醒一点行吗!”
    酒壶被扔在地上,碎瓷声清脆响亮。
    “放眼望去,太学哪还有个太学的模样!”贺九安接着酒劲推了推沈晔,“各斋已然成了朝中各派势力竞争角逐的场所,你不与之为伍,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沈晔终是有了反应,压弯嘴角,怒道:“太学,求学问知之地,何其崇高而庄严!而非权力的竞品!如此太学,能养出何种贤者?!”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各方勾结成党派远比沈晔想的要复杂。
    太学亦沦为了政治旋涡。
    若是再有半年,沈晔从太学学成,亦能破格成为侍御史。
    可他中途从太学退了出来。
    退太学,断了同贺九安的联系。
    沈奎海是个明白人,自己大儿子骁勇善战,这二儿子日后当了言官位分可不比他差。为了隐去崇明帝的疑心,他先沈晔一步,亦让人将沈晔从太学上除名。
    京城中的勾结,沈晔看累了,与父亲大吵一架后离京远去。
    他瞒着所有人来到麓溪镇,一待就是两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