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者,自是行为端正,绝非宵小之辈。可你细想,方云寒这几次所作所为,若当真只为求娶,是否有些勉强?”
“爷的意思是!”金羽大骇,紧紧攥住手里的碎纸。
裴衡止点头,“不错。你我皆为男子,若有心仪之人,大方求娶便是。可方云寒却不敢,亦或者说是不能,才会出此下策,希冀以施恩者姿态,让冯姑娘感激涕零,继而死心塌地顺着他,依着他。所以——”
“所以冯家定然还有冯姑娘不知晓,可方云寒却知道的秘密!”金羽暗暗吸了口气,若真是这样,那冯姑娘岂不是危险?
她一个孤女,要是他们再不管,只会被算计的毫无返还之力。
金羽本就热心,当即往桌前一跪,压低了声求道,“爷,属下知您向来不愿多管闲事,但冯姑娘着实可怜,属下斗胆,若您参透冯家隐秘回府之后,可否允属下时时来冯家照看?”
万一再有什么恶毒算计,他常来几回,也能替她们解决不少。
“嗯?”负手起身的裴衡止脚步一顿,扬起的眉不自觉的皱起,提醒道,“你可是订了亲的人。”
且不说叫他未过门妻子听到误会,单他一个男子时不时跑进未出阁的姑娘家,就算清清白白,也易惹人闲话。
况且,他何时说过不管冯小小?
这短短两句,却叫金羽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小的明白。”
侍卫心头一暖,小侯爷是面冷了些,到底还有一腔热血,见不得不平之事。他既肯出言点拨,金羽忙道,“爷放心,小的定不会叫他人发现。”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按时送信回去。
金羽面上肃然,将碎纸拢在衣袖,脚下更是灵巧,从后窗一翻,几下便没了踪迹。
他去的极快。
裴衡止默了片刻,压在口中的说辞登时便堵的慌,透过纱窗,再瞧院外那袭青衫,心下越发不甚舒服。
他向来耳力敏锐。
直到听见方云寒说昨日之事,纯属意外。
郎君清俊的容颜浮出一抹嗤笑,连安生都已经被官府拿了人,这一下句,怕不是要推给可怜的学徒?
果然,见冯小小不做声。
方云寒微微叹了口气,低道,“昨日我已经去过府衙,也问过关在牢里候审的安生。说来也是我这个做师父的不上心。”
“就连安生家中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知情,要是我早些发觉,他也不会收了徐掌柜的银两,做出纵火之事。”
院门口的大树,春来不过几日,就已经抽出不少新芽,绿荫覆地,站在下面倒也凉爽。
冯小小抬头,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跌进那双乌黑沉静的眸子,犹如落在了深海,不见波澜。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已然说了千言万语。
方云寒心底发慌,上前半步,站近了些道,“也怪我,未察觉徐掌柜的心思。更不知女子妒忌之时,会失了常理。”
“方大哥是说,徐掌柜指使安生纵火,是因为她妒忌?”
“不错。几日前,她曾与我表明心意。”
狭长的眼眸定定看向面前的少女,略一沉吟道,“只不过我早已心有所属,已经婉拒了她。”
“谁成想,她竟做出这种事。”方云寒眼中关切之色不减,“昨日听闻你在厢房,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青色衣袖堪堪停在冯小小肩头,就被她轻巧避开,“那方大哥怎么会在别院出现?”
“此处说话怕是不方便,不如我们进去.”
冯小小摇头,“方大哥如今身有婚约,怕是不方便。总归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就在这说吧。”
自打前两天她去过府衙当堂对峙,回来后,这巷子里的街坊都好似变了个人。不再像往常一般尖酸八卦。
有些时候,听见她院门有动静,其他家原本虚掩的大门,都会极快地紧紧闭起。
冯小小心中有数,街坊也跟李婶给的证供一样,是有人在背后特意敲点过。
是以现下在院门口说些什么,倒也不怕被传。
况且,正房里依旧没什么动静。
冯小小心里越发的不安,眼前哪里还有欲言又止的方云寒。
满脑子都是裴衡止恹恹倚在床榻,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那双乌黑的水眸颇为担忧地往里瞥了几眼,全然忘了梦里的裴衡止不仅体健,还常常欺负的她起不来。
冯小小的心不在焉,让方云寒眸中一冷,低道,“昨日,我曾去齐府拜会。”
“齐院判得知还有证物,已允诺会着手秘密再查此事。”他装作不经意地睨了眼院里拢着窗纱的的房屋,又道,“本来我预备来家中寻你,恰好齐夫人也在,说你被王夫人请去了别院。”
“她还将自己的请帖交于我,方便我去王家别院寻人。谁料,就碰上了这种事。”
“你是说,昨日齐夫人根本就不曾去过别院?”
饶是早就知晓纵火之事,王夫人脱不了干系,却不曾想,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跌进了她的设计。先是借齐夫人之名引她去后院,再是婢子推搡,三则火起厢房。
一环扣着一环,只细细想来,都叫人后背生寒。
“小小。”青衫郎君轻轻颔首,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情真意切,“昨日是情非得已,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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