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书砰的一声合上门, 转头就与躲在门后的冯小小咬起了耳朵, “姑娘, 这人指不定有什么大病。”
“您瞧这天,一会冷一会暖,他却推个折扇摇来摇去。”
“傻玉书,有些扇子也不是只用来扇凉的。”冯小小细心落下门闩, 转头与她低道,“他问得这两句,倒像是实实在在来寻人的。”
“姑娘,您就是心思单纯。”玉书可不信,“这巷子里前头还有几户人家,刚刚可没听到别人家有动静。他可是直奔咱们来的。”
自打出了方云寒那事,玉书这些日子时刻警惕着,生怕冯小小再着了道,落入虎口。
婢子似模似样地皱眉,双手往身后一背,“依奴婢看呀,此人定有目的。”
“总归他也没问出什么。”冯小小莞尔,“咱们且静观其变,如何?”
“都听姑娘的!”婢子扬眉,端了温水进房。又在一旁摆了茉莉花香的面脂膏,准备好净面的手帕站在一旁。
窗外春光明媚,丝丝缕缕光亮照在溅出的水珠,映出五彩的光。
少女散开的青丝简单挽了个髻,掬起一捧水扑在脸上,再用肥皂团细细打了沫子,轻轻搓揉着脸颊。
等冯小小用水冲净了面,玉书赶紧递了手帕过去。
旋开的面脂膏盖子,扑面而来的茉莉花香气,沁人心脾。少女用手指蘸了一块,趁着脸上还有些水汽,一点点抹匀,
她做什么都认真细致,玉书倒了水进来,顺嘴夸了几句,捧上黛砚道,“昨奴婢还担心您会被那些眼毒的认出,还好您自己画了胎记。不说别的,奴婢昨夜见了都差点被唬过去。”
“什么胎记?”
“您不知道?”玉书惊讶,“就在您眼角处。”
她可瞧得真真的,要不是碍于送冯小小回来的侍卫眼生,玉书早就按捺不住,要问上一二。
昨夜误了时机,她又困顿,哪成想,这一觉就到了天明。
冯小小手下一顿,昨夜里裴衡止也曾说她弄花了脸。可他不是帮她擦干净了么?
面前的玉书更是摸不着头脑。
“.许是我忘了。”少女抿唇,按下心中猜测,“昨夜里事多。”
“嗐,奴婢就说,姑娘不是粗心之人,所行必有缘由。”
玉书憨憨一笑,冲着冯小小邀功道,“所以昨夜里奴婢一瞧,便悄悄没有多言语。姑娘,奴婢是不是也算机灵的一回?”
“自然。”冯小小肯定道,“我家玉书一向都很聪明。”
她说得婢子心花怒放,欢欢喜喜跑去灶房,非要再研究研究宫里的茯苓糕,好日后做给冯小小吃。
玉书一出去,房中便静了下来。
少女拿出昨夜里顾珏给的令牌,小巧的玉牌上襄了金丝银边,放在掌心沉甸甸的。
他一如小时候那般心善,给她茯苓糕垫肚子,也不嫌她麻烦。
“翎宣哥哥。”冯小小低低念叨了一句,指腹拂过玉牌,才发现上面竟有暗纹。
她细细看了几回,不过是常见的祥云纹。
屋檐上瓦片轻动,片刻,窗外就有了人声。
“咳咳咳。”
一夜不见,裴衡止似是又病重了几分。他虚弱地靠在金羽身上,一双美目收起潋滟波光,微微阖眼。
“裴公子。”冯小小走上前,有些担忧地抬眸,“你这是.”
他不过出去了一晚,却好似累了整夜。郎君面如皎月,更衬得眼下乌青愈加明显。
“冯姑娘不知,我家爷忙了一宿。又吹了夜风,这会又累又困,急需歇着。”金羽说话时极为严肃。
冯小小愣愣点头,忙侧身让开路。
金羽眼中一窒,似是没料到冯小小什么都不问,他手脚僵硬,嘴唇动了动,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一板一眼地扶着裴衡止往正房走去。
身后的小兔子安安静静站着。
被搀扶走的郎君眉间一拢,斜眼睨过快要把愁字挂在脸上的侍卫,压低了声,“说话啊!”
“爷。”金羽欲哭无泪,这冯姑娘不接茬,他想好的说辞都被打乱了节奏,这会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笨死算了。”裴衡止咬牙,悄声说了几句。
正思虑要不要帮忙的冯小小,眼睁睁瞧着侍卫脚下忽得一个趔趄,又迅速站稳。
金羽转头,似看非看地朝少女这边望来,如同背书道,“不过昨夜一番试探,小的还有许多事要忙。我们爷如今风寒又重,留他一人在房里,小的也不甚放心。”
“所以,小的想请冯姑娘代为照看一下我家爷。”
“嗯。”冯小小颔首,总归照顾他也不是一两日里。
“还有。”金羽猛地出声,“我们爷的酒还未彻底醒。冯姑娘昨夜里的醒酒汤可还有?”
冯小小眼角一抽,昨夜里那锅醒酒汤咸得发齁,还不如先推说倒去了泔水桶,再做一份也好。
少女眸子几转,偏过脸道,“醒酒汤今一早就.”
话还未落,“姑娘!”
在灶房忙活半天的玉书探出脑袋,她面上还有被灶火蒸出的粉,鼻尖上也沾了不少面粉,扬声道,“奴婢刚刚不小心做多了糕点,总归您的醒酒汤这会也不用,奴婢帮您把锅里的汤先盛出来可好?”
玉书咋咋呼呼说完,见冯小小使劲眨了眨眼,婢子这才往旁边一打眼,“咦,裴公子你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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