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床幔铃铛轻轻响起, 不多时, 在清脆的铃音之中,隐约传来一声瓦片碎裂的声响, 裴衡止皱起的眉微微舒展,他侧耳听了半晌, 方才松开握在手中的床幔。
转身给她倒了杯温茶,那双桃花眼柔和地望着冯小小。
少女顿了顿, 简简单单道, “我爹的案子可是与这桩秘闻有关?”
裴衡止点头,既讶异于她的聪颖, 又心疼她此刻的痛苦面色。但小兔子避而不提她自己, 只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她爹的案子。
郎君暗暗叹息, 接连两次, 小兔子重新睁开眼后, 都对他极为冷淡。
偏他又完全想不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裴衡止心中顿生挫败。
“裴公子,你还能告诉我多少?”冯小小低眉思索了一会,要不是今日跟了云澄出去, 她或许直到下山,也不会知晓这桩宫中旧事。
可如果顾珏与阮雨霏是阮姑姑的一对双生子,长得也不像啊?
她心中疑惑,便问了出来。
裴衡止道,“这世间并非所有的双生子都相貌相同。”
冯小小心下有了计较,可再要问出的话,却是怀疑了爹的人品。少女面色越加愁苦。
裴衡止知她所想,低道,“你放心,冯大人牵涉其中,与阮姑姑之死无关。恰是因为冯大人心善,留了——”
他略微停顿,又道,“留了小小婴孩一命,才招致三年前那场灾祸。”
“你是说,爹救了阮雨霏?”冯小小眉眼之间有了些光彩,她提着的心松懈许多,压根儿没有注意到郎君眉眼间那一瞬的迟疑。
她语调又快又急,“这就能解释三年前,顾珏为何会出现那样愧疚的神情。”
“说不定便是顾珏发现了其中端倪,察觉戚贵妃并非自己生母,才会时时去翠华宫寻爹。”
“这才让戚贵妃起了杀意,故意设计我爹,对不对?”
冯小小一口气说完,紧紧盯住面前的郎君,生怕错过他一分一毫的神色改变。
她不由自主的屏住气息,看得郎君心焦,情急之下欺身上前。
裴衡止还未渡口气给她,抱在怀里的小兔子倏地捂上他的唇,那双乌黑的眸子很不自在地瞥到一旁,“我,我没事。”
郎君一怔,手指缓缓松开,讪讪坐在一旁,“没事就好。”
“裴公子,你还没有回答我。”冯小小背过身坐好,只用余光瞥着床沿处那抹僵硬的身影,“我可猜中了七八分?”
“小小,事情或许比你想得要更加复杂。”裴衡止叹息着起身,“这几日是多事之秋,你尽量待在院子,哪里也不要去,知道么?”
“那寻到的小太监呢?”冯小小忽地转眸,有些不安。若非那个梦境,她也不会记得此人的样貌。
但如此一来,极有可能会将爹的案子提前好几个月。
裴衡止浅笑,“放心,他是重要人证,已有专人看护。”
“小小。”郎君似是想起来什么,“我与阮雨霏——”
“侯爷!侯爷!”
安静的院落外,急急跑来的內侍抖着声跪在院门口急急禀道,“陛下急宣您去神仙宫一趟!”
裴衡止皱眉,猛地改口道,“小小,这几日不论我回不回来,都不要走出院子。你记住了么?!”
“就算是云澄,也不行!”
他急匆匆而去,末了还不忘替她关好院门。
冯小小趴在窗前发了会呆,心里却越发不安。戚贵妃早前可是去了废院,要是她分析的没错,那便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不过,依照阮雨霏缠着裴衡止的模样,她多半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对了,刚刚裴衡止要说什么?他和阮雨霏?
冯小小揉了揉发痛的鬓间,将木笼的小白兔抱在怀里,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色,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明明早上还万里无云,清朗的很。怎得祭祀之后——”
她倏地顿住,将那句变天默默咽回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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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神仙宫外,万松正领着几个心腹守在四处。见裴衡止匆匆而来,忙躬身迎了上去。他额上萌出不少细汗,简单与裴衡止说了里面都有哪些主子,方才禀了进去。
转过屏风,香炉中飘散的沉水香越发明显。
“臣裴衡止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陛下。”郎君垂眸,悄悄睨向跪在地上的顾珏和阮雨霏,两人都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看来,顾珏还是没有忍住。
他心下微微叹气,面上却平静。
“玉璋来得正好。”太后看了眼正恼的天家,赐了裴衡止起身,方道,“这女子你可认得?”
“回太后娘娘,此女乃扬州瘦马。当初臣奉陛下之命南下暗防之时,无意中遇见,瞧她可怜,便为此女赎了身,养在了京都别院之中。”
裴衡止一字一句说得严谨,万不敢有半分隐瞒。
“这么说,这是你养得外室?”太后扬眉,顺势将话挑明,也免得天家疑心。
“回太后娘娘,臣不敢违背家训,是以阮姑娘并非臣的外室。”
太后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冷着脸又道,“口说无凭,你可有什么证据?”
“她臂上仍有守宫砂,女子贞洁是大,臣不敢以此含糊之言毁其名声。”
可怜阮雨霏脖间还有被掐的红痕,这会好不容易听见裴衡止的声音,却被人蒙着眼,堵了口,只能哀哀的呜咽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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