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只要父皇点头,就算裴衡止心中有了旁人,也不敢逆旨。
她原打算一会再跟顾筱旁敲侧击一番,寻一寻太后的喜好。没想到多日不曾露面的冯小小竟破天荒的遣了宫婢来请。
顾雨霏按下心中好奇,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
“裴侯爷请旨上了前线之事,想必五皇姐已然知晓。”冯小小并不打算与她绕弯子,示意玉书在殿外找几个可靠的宫婢守着,方才压低了声,“如今我得了可靠消息,有人意欲通敌卖国。”
“你.这是说得什么胡话!”顾雨霏心下大骇,本能地否定道,“你我不过是一介女子,就算有人意欲——”
她摇摇头,“意欲通敌卖国,又怎么会教你知晓?!”
顾雨霏重重叹了口气,起身往殿外走去,“今日这话,我看在侯爷的面上,只当没听过。”
“阮雨霏!”冯小小低喝,“我知道你并不相信。但我的确有些法子,能知晓一些细节。你若不信,且听我几句。”
“你曾在扬州被人牙子买给了勾栏做瘦马,对么?”
“就这?”顾雨霏并不买账,裙摆缓移,在脚边漾起层层月白色涟漪。
冯小小沉声,“当初侯爷南下遇见你之时,你曾有个小姐妹,亦想借着这次机会跳出火坑。可她却在你收拾好包袱的那夜里,失足跌进了运河。”
顾雨霏脚步一顿,却并未转过身来,“她也是个苦命人。这些事,我曾与爷说起过。爷告诉你,也不是什么稀奇。”
“是么?”冯小小摇头,“但我知晓这些,并非是因裴侯爷。况且,你那可怜的小姐妹也不是什么酒后失足。”
梦境之中,裴衡止离家的两个月,阮雨霏明面上委曲求全,可暗地里却是威胁恐吓。其中,便说过她那小姐妹的事。
“你抢了她的银子,手上还沾了人命。说起来,还真是穷凶极恶。”
“你!”顾雨霏恶狠狠的转身,目中眸色冷硬,“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放心,这些都是些陈年旧事,就算追究起来,亦是死无对证。”冯小小眉目沉静,“眼下,你可信我?”
顾雨霏心中慌乱,细细瞧着端坐在软凳上的少女,这件事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就是那夜里,她亦在运河周边来来回回观察了好几遍,才将打晕的人扔了进去。
难不成,是她有了疏漏?!
顾雨霏压住纷乱的思绪,浅浅含笑,“信,我怎么会不信六妹妹呢。”她态度温和,与之前截然不同,“六妹妹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吩咐不敢当。只一件要拜托五皇姐。”冯小小自然明白,顾雨霏此刻伏低做小,不过是怕她手中还有什么证据。
她示意顾雨霏近前,悄声说了几句。
“六妹妹这话,有几分真?”顾雨霏眼珠转了转,此事于她的确不难。
冯小小心中亦有些忐忑,毕竟梦境之中,是寒冬腊月,裴衡止是去送亲的,如今尚在夏日不说,他却是前去领兵打仗。
但经过这些时日,冯小小也发现,即便梦境与现实会有些不同,可大体的走向却是一致。
“五皇姐尽管留心便是,咱们也是怕有个万一。”她轻轻握住顾雨霏的手道,“五皇姐不是打算请父皇赐婚么,若那人露出端倪,五皇姐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
“你竟不阻拦?”顾雨霏诧异地扬眉。
冯小小苦笑道,“姻缘这事,本就由天定,半分都不可强求。”他们的红线,早在启龙山的篝火夜宴上就已经断开。
“现在只有五皇姐与她相熟,我若冒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
“这话倒也没说错。”顾雨霏略略得意,“那你可不要后悔。”
“自然。”冯小小点头,“此事机密,还请五皇姐务必万分小心。”
玉书候在殿外,恭送了满脸喜气的顾雨霏离去。婢子轻手轻脚进来换茶,就发现坐在窗根下落寞的冯小小。
“公主。”联想到刚刚顾雨霏那带笑的模样,玉书心下一怔,忙问道,“是不是五公主仗势欺人——”
“玉书。”冯小小摇摇头,“不可乱说。与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有了心结。”
“对了,信的事,怎么样了?”
如今情况不同,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公主,奴婢刚刚去问了,要是往东北境内送书信,可经万公公之手,跟陛下的手谕一起用飞鸽传送,比起咱们自己寻人,要快上几倍。”
“这样也好。”冯小小颔首,总归从宫里送出的书信也须得查验才能发出,经由万松之手,亦是正常途径。
“那他一般何时发信?”
玉书眉眼一亮,蹬蹬蹬去拿了纸笔过来,“公主,明就有飞鸽!”
“.明天就有?”冯小小耳尖蓦地发红,他才走了没多久,这会只怕还在路上,现在就写信,的确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了。
“公主。”玉书手下利落的磨着墨,笑着低声道,“要是裴侯爷收到您的信,不知会有多开心呢。”
开心?
冯小小不敢再想,昨日里她说了许多狠话,眼下寄信过去,万一裴衡止不愿拆封.
想起梦境之中,他写来的那一叠未开封的信笺。冯小小心头便难过的紧,握在手中的笔写写停停。
玉书悄悄探眼,信笺上却仍是简单的寒暄之语。婢子小心提示道,“公主,万公公说,信不宜太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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