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越试着和外婆沟通,却不料被外婆取笑:“你还小, 不懂这些。两家的亲事都已经谈过几轮了, 哪能说取消就取消。你那些担心都不存在,吴德这孩子我看着挺好。”
盛子越再一次感觉到人微言轻的痛苦。她明知小姨即将踏入的婚姻是不幸的, 却无力阻止。此刻的吴德文秀、懂礼, 吴家对桂枝无比满意,桂枝陷入了爱情的甜蜜之中, 两家的婚事早已经商议妥当——怎么办?
书上说不幸就一定不幸吗?说不定这一世桂叶没有辞职、有自己的工作、有娘家的支持,她的婚姻有底气,遇到同样的男人也能获得幸福呢?
想到这里,盛子越对陆桂叶说:“小姨, 如果吴叔叔对你不好, 你就告诉我们。如果他敢打你,你记得要还手。狠狠地打回去,把他打怕了, 他就不敢再打你了。”
吴德的母亲杨美珍、媒人周桂香都笑了:“这傻孩子,吴德哪里会打你小姨?他心疼还来不及呢。”
陆桂叶粉面飞霞,低着头柔声道:“越越, 你吴叔叔不会打人的。”
陆建华是盛子越的死忠,坚决站在她这边,提高了声音说:“二姐,你莫怕。他如果敢打你,你就告诉我,我揍死他!”
吴德尴尬地笑了笑,搔了搔后脑勺,立下保证:“你们放心,我将来一定会对桂叶好,我们一起到省城好好过日子。”
盛子越盯着他的眼睛:“你记得,我小姨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呢,到了省城你可别欺负她。”
杨美珍听了有点不高兴:“我家人丁没你们陆家兴旺,吴德只有一个哥哥、两个妹妹。不过这又不是结仇,这是结亲呢。亲家你放心,我们家是懂道理的人家,我儿子也是个正直上进的好青年。”
徐云英忙打圆场,笑着说:“越越和桂叶感情好,看到她要结亲去省城舍不得呢。”
桂叶心中感动,抱了抱盛子越,在她耳边说:“好越越,小姨不会有事啦,吴德挺好的。这次去省城可以安排进铁路局机务段的卫生所当护士呢,我有工作不怕的。”
香香软软的女性馨香环绕着盛子越,原本担忧的心安稳下来。是啊,这一世已经不一样,陆桂叶读完了书,可以继续当护士,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受人磋磨。
盛子越终于笑了。
当她脸上露出笑容,陆建华、陆桂叶、徐云英这才松了一口气。
杨美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是一块闪亮的梅花牌女式手表,她将手表戴在陆桂叶手上:“好孩子,这是吴德的心意,将来到了省城你俩要经常回来看我们哪……”
她忽然有些哽咽,想到唯一的儿子远在省城,现在结婚成家就怕以后再难见面,心中实在是舍不得。
徐云英忙安慰她:“这两个孩子都孝顺,两家又都在一个大队,过年过节一起回来,挺好的。美珍你若是无聊,经常来我家坐坐。”
盛子越看这两亲家你夸我、我夸你,像演相声一样,有趣得很。正要继续关注,却被陆建华拖了出去:“走走走,带你见一个人。”
从堂屋的后门走出去,竹林郁郁葱葱。翠竹掩映之下,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负手而立,脸上带着温暖的笑。
“陆高荣!”盛子越很高兴,童年小友再见,风采依旧,翩翩少年郎,真好。
陆高荣现在也读初二,只不再和陆建华同班。他是优等生,成绩在乡镇中学数一数二,因为童年时母亲反对,他不再和陆建华形影不离。
曾经的“陆家坪三人组”早已拆散,但当初结下的情谊却一直留在三人心中。
陆高荣看到眼前的秀丽少女,内心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想到母亲曾经刻薄的言语、激烈的反抗,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微笑道:“越越,你来了。”
盛子越正要回话,忽然听到屋里盛子楚略带惊慌的声音:“姐姐——姐姐——”她忙应了一声,对陆高荣说:“你等我一下。”
过了几分钟,她从屋里将刚睡醒的盛子楚带了出来,对陆高荣说:“我带着妹妹,我们去哪里玩?”
陆高荣、陆建华、盛子越相视一笑,似乎又回到童年时一起玩耍的时光。盛子楚欢喜地跳了起来:“去去去,捉知了!”
陆建华拿了根竹竿,在屋角四处找蜘蛛网。盛子楚眼睛亮,一会就找到一个:“这里,这里!”
蜘蛛网在竹竿一头缠绕一圈又一圈之后,粘性越来越强,陆建华伸出手在上面试了试,点头道:“可以了。”
粘知了这事盛子楚最兴奋,她举不起竹竿,就站在一边指挥陆建华:“小舅舅,这棵树,这里有,快来。”
陆建华一头的汗,举着竹竿仰着脸,努力在树杈间寻找不断嘶鸣的知了。陆高荣安静地站在盛子越身边,轻声问她:“你一直在学画画?”
盛子越看了他一眼:“嗯,我喜欢画画呢。”
“那年你画的钓鱼图,我一直留着。当时你才一年级就能画那么好,现在肯定越来越好了。”陆高荣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说,可是面对沉静大方的盛子越,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盛子越笑了笑:“你呢?现在学习怎么样?”能够从农村考上京大的学生,应该是从小到大成绩都优异的吧?
陆高荣很淡然:“还行。”
盛子越扑哧一笑,陆高荣有点懞:“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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