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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心?放什么心?盛子越耸了耸肩膀,拿起一份报纸仔细阅读社论。她写议论文总是内容空洞,盛同裕教给她的方法就是读社论、背社论。
    盛同裕给女儿讲起一个高中同学的故事。他叫王强,来自县下面的一个小镇。
    王强政治课的成绩在全年级绝对第一。他爱看报纸,尤其是喜欢新背诵人民日报社论。一个中学生,喜欢背报纸社论,大家都觉得好笑,简直是不可思议。那个时候大家都说湘省家乡话,他经常在课间朗诵人民日报社论,普通话里夹杂着浓浓的湘省口音,偏偏还摇头晃脑、抑扬顿挫,令人啼笑皆非,可他却一本正经。
    盛同裕觉得好奇,私下里问过他为什么要背社论。他说,他舅在一个师范学院教书,告诉他高考作文可以写议论文、也可以写记叙文,高中生写议论文的少,因此容易得高分。而且会写议论文,提高分析归纳问题的能力,对文科各门课程都大有好处。
    他舅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写写诗也会吟”,学写议论文的捷径就是背人民日报社论。
    说到这里,盛同裕对盛子越说:“王强当年有高人指点,高考顺利考上京都人民大学,学的是外交学,很厉害。他的这条经验我一直记在心上,今天我再教给你。”
    盛子越虚心接受,自此每天读报、背社论。
    走廊外,唐暄一脸木然地听着母亲的训斥,等她发泄得差不多了,安静地将书包背上,说:“妈,那我先回家了。”
    看着唐暄的背影,孤单而萧索,刘景秀的内心一阵茫然,感觉与儿子的距离越来越遥远。这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最亲近的亲人呐,怎么就越大越不贴心了呢?
    刘景秀拿盛子越没有办法,又怕盛同裕这个教研组组长给她穿小鞋,不敢做得太过分,盛子越顺利度过高年一年的学习时光。
    1986年6月,期末考试开始。
    刘景秀批改完试卷,看着盛子越的卷面直发呆,这漂亮的书法、完美的答案、整洁的卷面,让她想扣分也无可奈何啊。
    她咬着牙挑了个单词书写的错误,在她的试卷上写下“98”的分数,狠狠将红字一摔,骂道:“气死我了!”
    等到盛子越的所有成绩一出来,刘景秀气得更厉害了——她竟然拿了个第一名!唐暄屈居第二,第她低了2分。
    可是没有办法,这个盛同裕似乎生来就是克她的。想到盛同裕最近在《中学英语》、《英语写作》、《华中教育心理学》等刊物连发几篇论文,《华国教育学报》更是用很长的篇幅报道了盛同裕带着老师们一起编写教材、教辅资料的事迹,她更是又羡又妒。
    拼不过自己,现在连孩子都拼不过了?
    以前唐暄次次考试拿第一,是她炫耀的资本,这次只考了个第二名?放假前学生返校拿成绩、领暑假作业,刘景秀站在讲台上大大地发作了一回。
    “唐暄!”
    唐暄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你入校时是中考第一名,这一次期末考试竟然连入学排名第三十九的女生都没有考过,丢不丢脸?”
    唐暄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这种表达方式,只平静地回了一句:“我会努力的。”
    “努力!怎么努力?”
    是啊,怎么努力?唐暄认为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他的所有课余时间都在学习,走在路上也在背课文、背单词,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做题、看书,他从来不看课外书、不和同学出去玩,他的人生就是读书、读书、读书。
    看到唐暄沉默,刘景秀望向盛子越:“你,你来告诉同学们,你进步的秘诀是什么。”
    盛子越站起来,环顾一周,态度诚恳:“子曰:学而时习之,常复习、多复习、一天三遍,一星期三遍,一月三遍,一学期三遍,肯定记住了,理解了。书读三遍,其意自现。”
    “哗——”同学们都鼓起掌来。
    刘景秀嘴角越发向下耷拉,自鼻翼到嘴角的法令纹很深,增添了一份老态。唐暄看在眼里,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愧疚、难受、憋屈……
    刘景秀将目光转向儿子:“你来告诉大家,准备怎样努力?”
    唐暄闭了闭眼睛,升起的那股情绪似乎就是个塞满了炸.药的火药桶,只需要一点星火就能点燃爆.炸。他捏着拳头,指甲刺入掌心感觉到剧烈的疼痛,这才强行将这即将爆炸的情绪压了下去,冷静地回答:“下苦功、更努力!”
    刘景秀这才放过儿子,点头示意他坐下:“每一次考试都会验证你的努力,请你认真对待,不要让我、让同学们失望。”
    宣布放假之后,刘景秀走出教室,却发现身后跟着个背书包的苗条少女。她冷着脸停下脚步:“你跟着我做什么?”
    盛子越将右手放在书包背带之上:“我去找我爸。”
    刘景秀哼了一声:“考了第一名也不要太骄傲,女孩子读书容易分心、后劲不足。”
    盛子越“哦”了一声,一脸的平静,似乎没有听懂这话的含义。
    刘景秀丢下一句:“学生不要总往老师办公室跑,影响不好!”转过身便加快脚步往回走,看到这个女孩她就眼睛疼。
    盛子越嗤笑一声,低下头攀着宽宽的军绿色帆布书包的背带,慢慢往前走。她的背影妙曼,一步一步沉稳而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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