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阳高高兴兴地应了。她自小被父母打压,如果不是骨头硬、性子倔,早就被养成唯唯诺诺的性格。她极会看人脸色,见盛子越额角有汗珠,立马拿了把折扇帮她扇风,说:“你现在可以吃冰的吗?”
盛子越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宾阳展颜一笑,将折扇塞进盛子越手里,自己飞奔跑出店子。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里举着根绿豆冰棍儿:“天热,街口这个大爷卖的绿豆冰棍最好吃,你快吃吧。”
盛子越被动地接过冰棍,道了一声谢。
宾阳一边帮她打扇一边说:“谢什么呀,你帮了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感谢你才好。这又不是旧社会,不兴卖身为奴,不然我当你的丫环侍候你才对。”
盛子越哈哈一笑,一边解开绿豆冰棍面上的白纸,一边说:“你这样的丫环我可不敢要,不然一回县城杨姨要打死我。”
宾阳咬牙道:“你别理我妈,我也不会回县城。反正在她心里,我三姐妹都是赔钱货,加在一起都没我爸的侄儿重要。养了我十八年,读书、吃饭、穿衣都花了她不少钱,这一次介绍对象不就是指望一口气收回成本吗?我偏不如她的意!”
盛子越咬了一口绿豆冰棍,冰得牙齿生疼,发出一声“嘶——哈!”
宾阳在一旁看了抿着嘴笑,原来盛子越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她是个有血有肉、吃冰棍会被冰到牙齿的真人儿。
见过宾阳之后,盛子越放下心来。除了赚钱、读书这两件事,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心思,罗明志若想追她,前路漫漫。至于师父交代说让自己观察品性什么的,纯粹是杞人忧天,还早着呢。
宾阳和自己一样,都只有十七、八岁,未来的路很长,边走边瞧吧。
问了几句堂前燕的营业现状,看自己入股的这间画廊越来越有模样,大厅摆上茶桌,招待客人饮茶闲聊,颇为风雅。一侧博古架上摆着雕塑系学生的作品,另一侧摆着锦绣陶瓷厂出口的新品,东西文化泾渭分明,让人目不暇接
里面有两间屋,一间仿西方名画的油画室,另一间打通了两个商铺,挂了个青年画家基地牌子,都是艺术学院师生们的作品,水彩、国画、书法……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还没到开张的时间,所以没有客人进来,只罗明志和宾阳两人守店。罗明志是经理,负责迎来送往,招待客人喝茶。宾阳守在油画室,另外一个兼职的大学生守在作品室。还有一个财务管收钱、做帐。
盛子越没有提什么意见,这间画廊显然罗明志经营得很好。离开之前只说了一句:“要不,给店员做两套工作服吧?”
罗明志心领神会,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盛子越说:“也不用太招摇,白衣蓝裙配双黑皮鞋就挺好。”到哪里都能穿,上夜校也适合。
罗明志笑嘻嘻将盛子越送出门:“小师妹水晶剔透,将来定有福报。”
盛子越嘴角扯了扯,受不了他这阿谀之词,转身离开。眼睛余光看到宾阳站在门口拼命冲自己挥手,大声说:“盛子越,谢谢你!”
等到开学,盛子越回到学校报到,李朝阳和几个老师再一次从仙灵返回。
和前世一样,李朝阳走上层路线非常顺利。反映古城风貌的全部资料,包括古建筑、古民居的测绘和照片图册一送上去,就得到文化.部、建设部两位老领导的高度赞赏,省里迅速响应,称仙灵县总体规划是高水平的规划,不仅要到了八万元的修缮经费,还拿到省长批示“按照规划认真执行”。
自此,仙灵县的古建与古城算是保存下来了。
走的那一天,郑福民穿着衣领泛白的衬衫,笑容可掬,托李朝阳给盛子越带去一个布包,握着李朝阳的手细细嘱咐。
“那小姑娘在大雨里救了我,还让人把打我的坏蛋抓了起来,我得好好谢谢她。上次我没来得及准备,只拿了些煮饼过来,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吃,这次我妻子亲手做了这个,托你带过去。”
李朝阳回到京都,将这个布包交给盛子越:“你人缘真好,连老郑都记得送你礼物。”
盛子越打开一看,竟然是个造型奇特的枕头。六个孔、六朵花、全手工缝制,棉布手感柔软,红底白花灿烂无比,拿在手上感觉既有弹性又有造型,孔口的金色花朵绣得十分精巧,不由得啧啧稀奇。
李朝阳解释道:“这叫六合枕,是郑福民妻子祖传的手艺,据说她姥姥那辈开始就在大户人家做这个,一代代传下来了。”
他指着枕头上的孔解说:“如果你侧着睡,耳朵可以放在这里,不会折着。枕芯里边填了蚕沙,助眠静心,的确是好东西。”
盛子越抱着枕头爱不释手,看了李朝阳一眼:“这枕头好!老师你有没有?”
李朝阳笑了:“有有有,我们老师都有。郑福民的妻子做了好几个,这一个是单独送给你的。”
盛子越这才放下心来,送了他一句话:“老师,你得盯着县里的官老爷们,别让他们瞎拆瞎建。如果可能的话,把他们拖到京都来上课,教教他们国内外先进的历史建筑保护案例。”
盛子越这口气,让李朝阳感觉自己成了徒弟,他瞪了盛子越一眼:“早已经安排好了,县里选派代表,寒假在学校给他们办培训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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