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柳反驳了林思的话,便已是抱着牺牲自己保全定宁宫的想法了,林悠只觉好像心尖微微颤了一下,越发下定了决心要自己立起来,断不能让定宁宫像从前一般艰难。
见着林思抬手就要教训眠柳,林悠看似柔弱,实则是用力按住林思的胳膊。
“立阳姐姐,怕是这里面有误会,先问清楚才好啊。”
林思转而看向林悠,她觉出几分不对来,林悠平日里乖得很,哪里会像现在竟是按着她。
看着好像是林悠委屈阻拦,可林思感觉得清清楚楚,林悠按在她胳膊上的手是用了极大力气的!
好个林悠,果然是急了,那马车上的秘密只怕不能叫人知道一点吧?
林思越发笃定,林悠越拦着,她才越要查!
“乐阳妹妹你单纯,不知这些下人有多黑心呢,这马车是你的不错,可瞧瞧这几个下人的样子,只怕不定藏了什么东西,这才拿不出你准备好的赏赐呢!”
林思说着,暗暗使力推开林悠,这就要硬往马车边上闯了。
林悠瞧着仿佛是泫然欲泣:“立阳姐姐,到底是我宫里的宫人没处理好这事,不若我给立阳姐姐赔个不是,这马车终究是定宁宫的马车,如今这么多人在,又是端阳节日,立阳姐姐这般……会否有些不妥?”
林思见林悠面露焦急,又有几分哀求模样,心里几乎已经肯定自己要赢了,这定宁宫的马车要是打开了,肯定是“惊喜”十足。
她怎么可能眼见着胜利就在眼前,而自己又放弃了呢?
眠柳见状,已是打定主意要拼了自己性命阻拦了,可这个时候,身侧忽然有个人拉住了她。
眠柳大惊,转而看向自家公主,却见公主明明眸中含泪,但在不引人注意的时候,竟微微朝她眨了一下眼。
便在眠柳这愣神的片刻,林思已经指划着蕊儿一下打开了定宁宫这架马车的门。
马车的木门并不上锁,门开了,里头的东西,便是站在外面也能看个大概。
只是全然出乎林思的预料,里面既没有宫绦,也没有坏了的粽子,只是在平常搁东西的矮桌上,放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盒子。
定宁宫的马车并不算小,因为没搁什么东西,这会显得空荡荡的。
完全出乎意料的场面,让林思也一下呆住了。
这时候,林悠带着几分哀戚的声音传了过来:“本是凑巧拿了件旧物,因有故人旧事,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扫兴,这才搁在车上,立阳姐姐何苦偏要揭人伤疤呢?”
第30章 故意的 是燕远呀,是她无所不能的,燕……
林思怎么也没有想到, 林悠竟然会说出“揭人伤疤”这种话来?
她有什么伤疤?她有什么伤疤能和马车里的东西有关?
“你,你这……”林思一下子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趁着她没反应过来,林悠便接着道:“机缘巧合得到了这样东西, 一时就放在了马车里,本是不想拿出来的,却没想过能出这种事情。烦劳立阳姐姐跑了一趟, 实在令乐阳心里难安。”
跟来的闺秀们都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这是演的哪一出。
顾萱身份高些, 因而是她小心地开口问道:“不知乐阳公主这是什么东西?可否是我们冒犯?”
林悠登上马车, 将里面搁着的那个木盒子拿了下来。
林思见她的动作, 突然有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她倒要好好看看林悠这是找了个什么东西在这里充数。
“乐阳妹妹, 你这是何意?”
林悠将那木盒子打开,里头搁着的像是一幅画卷。
“此乃镇北将军燕老将军的旧物, 我也是偶然才得到,想着这样重要的东西, 总该还回燕家,便放在了马车上, 只等找机会送去燕府。当年望月关一役, 大乾击败胡狄,可燕老将军却为国捐躯, 端阳佳节,前辈埋骨青山, 如此重要之物,我怎好拿出来,平白惹人伤心呢?”
一众闺秀虽然不曾上过战场,可四年前望月关乃至代州的战争, 她们却都是有所耳闻的。
目今燕老将军的后人燕远又在天风营,谁还能不知道燕家在京城的特殊地位?
这既是燕府的旧物,又是故人所留,自然多少带着些当年那一役的惨烈悲壮,乐阳公主思及此情,不愿将之公之于众,倒确是情有可原了。
“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林思大惊,她怎么可能想得到林悠能拿出燕家的东西来?
林悠本是急中生智,巧借大皇兄托付她转交的这幅画暂时拖延时间,也没想到真将这幅画拿在手中,倒是打心底生出苍凉之感。
前世燕老将军若泉下有知,看到胡狄打入关内,该有多痛心……
思绪及此,她倒是真实地悲从中来,望着那幅旧图,仿佛看到战场之上金戈铁马。
“当年骁勇善战的老将,也未曾想过身后之物,竟流落民间,若非偶然被发现,只怕难得再见故都天日。也不知是否是英灵有感,这才让旧图辗转回到熟悉之人的手中。端阳佳节,本该是春光明媚,暑气初盈,可埋骨青山之人,到底是见不到了……”
她真真实实想起了前世见到的种种,在龙舟赛欢庆的鼓声里,脑海中残余的前尘往事便越发清晰而悲壮。
围在此处的姑娘们本就多心思细腻,就算不了解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可多从古诗古词里见过,再听林悠如此说,便大都跟着悲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