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狄人在这,咱们好出宫去吗?”青溪有点担忧。
林悠想了想:“今日的事被林思闹得这样大,父皇定是会知道的。虽然这不过一幅画,可那是燕老将军留下的,对燕家而言自然非同一般,咱们是送这样一幅画去,不会有事的。”
林悠也清楚,燕家目今在京城的地位不同于任何权贵,父皇对与燕家有关的事也是慎之又慎,是以送这幅画去燕家,她心里还是十拿九稳的。
青溪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自吩咐人安排。
第二日一早林悠起来便安排小山去养心殿到定安门之间的宫道上等着,自己则收拾妥帖,准备拿了腰牌出宫往燕府去。
昨日是晴空万里,想不到过了一夜竟是灰蒙蒙一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阴沉的天气带来了霉运,林悠的马车竟然坏了。
昨日去端阳宴还是好好的,一早起来车轮便出了问题,宫里的匠人来看了,说是长时间未好好保养,轮子受了潮,需得重新做一个匹配的换上才行。
可林悠这就要到燕府去,哪里能等轮子做出来?
青溪原本想劝殿下改日再去,可林悠想着那画既是燕老将军的旧物,也许对燕老夫人极为重要,便干脆决定临时从内务府再调个马车来。
索性宫里的马车都装饰得极好,便是换了一个,倒也还算舒服。
早朝的官员还没下朝的时候,林悠便出宫乘着马车往燕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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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胡狄使臣的和谈定在早朝过后,燕远在天风营领兵进行过晨练,这才风尘仆仆地赶到宫中。
正如林悠所预料,昨日夜里燕远便接到了令他参加和谈的旨意。
一方面是因端阳节宴上的事,那位帝王恐怕存了试探之意,另一方面,正如听闻这事就急急赶来交代他的池印将军所说,圣上这是要让他代表天风营给胡狄人施压。
说是和谈,可两边还不是都为了自己的利益打算,都是文官是谈不出什么东西的,如燕远和其他几个武将,那就是镇场面用的。
和谈的地点安排在了襄和殿,名字倒是很有些好寓意,但两国臣子见面,却未见得能有预想的那样美好。
燕远几分无聊地坐在大殿之中,看着两方文臣唇枪舌剑。
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偏要你拐一个弯我再拐一个弯,实在是无趣极了。
那胡狄的使臣也是可笑,说是要与大乾打开互市之门,令两边百姓可畅通交易,可细则里条条都是让大乾的百姓吃亏,不知道的还以为胡狄打到大乾京城的脚下了呢。
连一力支持和谈的陈尚书都觉得不妥了,开始跟胡狄人争辩起互市的细节来。
这些事与燕远关系并不大,他始终就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听着,也不知道两边唾沫乱飞了多久,好像是谈得差不多了,燕远听见胡狄那边,一个操着不太流利的大乾官话的大胡子使臣起身提到了他的名字。
“这些条件我们都可以同意,但我们既做出了让步,大乾也该有所让步,这样才公平。”
忠勇侯顾摧一向是主战一派,他语气算不上多好:“还要怎么让步,你们倒是说说!已经让步很多了!”
那大胡子胡狄使臣便看向了燕远:“大乾的镇北军驻守在代州,英勇善战之名我们也了解,此番既是要和谈,自然不能埋着这样大的隐患。我们认为,大乾也该表示诚意,将镇北军调离代州。”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林谦性子急,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一旁的大皇子林谚也皱了眉,却更理智些,连忙拉住了林谦。
父皇将此事交予他主理,他自然一早就了解过淳于鹰的行事风格,对方与他同为皇子,但实则手段狠厉得多,果然如他此前所担忧的那样,镇北军是绕不开的话题。
“大乾不会就是这样表达诚意的吧?”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淳于鹰开口。
林谚按下林谦,自己站了起来,仍旧维持着没有一丝差错的礼节:“诚意也该是相互的,镇北军在我大乾亦是有名之师,且一向驻守代州,贵方使臣提出此般无理的要求,才该说是没有诚意。”
燕远攥紧了拳头,淳于鹰野心不小,先是放出要与大乾和亲的消息,此时又把主意打到镇北军身上,果如悠儿所说,胡狄人就是另有图谋。
大胡子使臣直摇头:“我们已经在互市上做出了许多让步,大乾却连这一条都满足不了,这和谈,难不成是欺负我胡狄不成?”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礼部陈尚书见那胡狄人一副剑拔弩张要打架的模样,连忙跑出来摆着手劝慰,“这事情还没谈完呢,没定下的事情不要恼怒才是。”
定国公罗向全也道:“我们要的也不过是诚意,只要诚意到了,自然好谈。这撤出镇北军确实不妥,要再商谈商谈才是。”
“有什么可谈的!欺负我们没人?”林谦这爆脾气就来了,他和燕远从小一块长大的,当初燕家出事,他亲眼看到燕远像是丢了魂一样沉寂了近一个月,哪里能容忍胡狄这等无理要求。
林谚连忙又是伸手去拉,刚把林谦按住,想要找个合适的措辞将胡狄人这个无理要求驳回去时,便听得那边的陈尚书又开了口。
“这镇北军驻守在代州,是多少年前就已安排下的事情,况且这是大乾的事,淳于王子虽是代表胡狄前来,可插手大乾的军务,属实有些不妥。依老臣看,这镇北军原是受燕家统领,如今我们大乾的燕少将军就在京城的天风营,他这么久不去代州,便是我大乾有一心向和的态度,都已做到如此了,淳于王子便不要强人所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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