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或者,难道大乾朝堂已积重难返到这等地步,以至于父皇明明清楚淳于鹰的野心,却还要考虑和亲一事吗?
林悠沉了沉心,她是重生一世的人,倘若有谁能去和亲,能有希望阻止胡狄凶猛的扩张,只怕非她莫属了。
“若势必要有人做这祭旗之魂,乐阳愿意。”
那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林慎心头像是被猛地击中似的。他一直当作面团子一样的小女儿,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坚韧勇敢。
“那燕家那个小子呢?朕记得你笄礼刚过就专程到养心殿和朕说你喜欢燕远,你若走了,难道不喜欢他了吗?”
林悠想起了前世在京城那高高的城墙上看见的旌旗倒戈、战士浴血,她心念微动,好像有某些情感,在这一刻反而更加坚定。
她没有惧怕那位多疑帝王这直白的提问,反而是罕见地直白地回答了。
“正因喜欢,儿臣才要以自己的方式,尽自己所能,护他安宁。”
那话不可谓不大胆,甚至从一个公主口中说出来,以足令燕远那个当臣子的被帝王厌弃惩罚。
但是在此情此景之下,它却比任何故作聪明的周旋都要真挚,也更动人。
那是林慎有很多很多年都不曾见过的情感了,不添任何算计,不过出于少女最纯粹的真心。
第46章 真打起来 乐阳公主也是你配评论的吗?
乾嘉帝从定宁宫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连王德兴都惊讶这位帝王竟有闲心哄着自己的女儿睡着了才离开。
林慎好久都不曾感受过亲情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今日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感受了,总之他从定宁宫出来时,只觉那原本种种交织的心情, 竟是清朗了不少。
他有段日子没翻宫妃的牌子了,如今深夜,也懒怠摆架, 于是步辇便回了养心殿。
王德兴还是更习惯在养心殿里的乾嘉帝,回去了只觉得像是到了家里, 终于把定宁宫里那紧张的心思放松下一些。
焚了宁神助眠的香, 将一切都收拾妥帖了, 乾嘉帝林慎却是半靠在榻上, 手里拿了本书, 并没有什么睡意。
他其实仍想着方才定宁宫中的事情,瞧见王德兴立在那, 便道:“你说这燕远到底靠不靠得住?”
王德兴人精一样,忖度圣上这问题是为了乐阳公主问的, 哪里还敢答?只道:“老奴愚笨,哪里能看透?圣上莫要拿老奴取笑了。”
林慎笑着摇头, 这王德兴可真是越来越“老奸巨猾”。
“可他到底年纪轻, 又是个武将,性子有股冲劲, 可未免瞧着容易盲目。朕要不要试试他呢?”
王德兴一听这可了不得,外头胡狄人还虎视眈眈地要和亲呢, 圣上却打上了试探燕少将军的主意,难不成圣上还留了后手,所以对这胡狄人几番示威都无动于衷吗?
“不知圣上打算怎么试?可需老奴明日请燕少将军到养心殿来?”
林慎摆摆手:“现成的机会都摆在了眼前,哪里需要把人叫来养心殿?这淳于鹰不是打了好算盘吗?朕就让他好好‘开心开心’。”
林慎这话是笑着说的, 可王德兴听了,总觉得心里发毛。
也不知道那日殿前司的许大人到底和圣上说了什么,总之从那之后,圣上好像就开始下一盘大棋了。
王德兴是个想得开的人,他猜不出圣上下的什么棋,所以他干脆不猜。在帝王身边保命,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
不过瞧这样子,定宁宫里那位小公主日后必是更得圣上宠爱,要早早打好了关系才行。
*
又是整整两日,在和亲一事上,大乾与胡狄两方僵持不下,整个和谈也陷入了不知出路在何方的僵局。
淳于鹰原本以为诸事齐备,谁想到大乾有些大臣实在固执得可怕,偏偏他其实也并没有做好太周全的准备应对战争,是以又不能把关系彻底搞僵。
口水仗打了不知道几场,礼部也不知道挨了圣上多少顿骂,总之到了五月中旬,连罗向全都忍不下去了,他答应了淳于鹰的要求,为胡狄使臣争取了一个正式面见乾嘉帝的机会。
原本林慎是要在议和文书签订时才正式在朝堂上见淳于鹰的,但因为和亲的这个事怎么都争不出结果,也只好把之前的计划做了修改。
淳于鹰领着使臣队伍里他的两个心腹至朝堂面见了乾嘉帝。
互市没什么可说的了,那些条款翻来覆去的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嘴皮。重要的还是求娶乐阳公主。
那淳于鹰也是开门见山,行过礼,开头第一句就是:“我等今日前来面见皇帝,便是为了求娶贵国的乐阳公主殿下。我在端阳宴会上对殿下一见钟情,值此两国议和之际,再结秦晋之好便是喜上添喜。若能求得乐阳公主嫁入胡狄,我胡狄可再向大乾赠送良马三百匹。”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上那些臣子的脸色可是精彩纷呈。
这良马三百匹之前可没提起过,难不成这就是胡狄人的诚意?
王德兴看着那胡狄的王子,心内不免冷笑,这人也太有意思了些,难道他们大乾的公主就值三百匹良马吗?乐阳公主殿下可是圣上的掌上明珠,连立阳殿下那般受宠,陷害了乐阳公主都要禁足在景俪宫,多加三百匹良马就想令公主下嫁,着实可笑。
不同意和亲的人大多都和王德兴一个想法,他们也并不认为圣上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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