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然地垂下头去,想起那日头一次忤逆祖父和父亲的意思。难道是他错了吗?可他怎么都没办法想象乐阳公主嫁到胡狄。
他从小读圣贤书、习圣贤道,难道身为大乾的臣子,最后竟还是要靠女子和亲这样的路数来守护大乾的和平吗?
走回去的路上,青溪还是心有余悸:“这罗大人可真是吓死人,突然跑出来说这么些话,也未免太胆大了些。”
林悠笑着看了她一眼:“无论他说什么,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我该说的话都说了,他要怎么想也不关我的事了。”
“公主,这罗大人好生奇怪,他会不会……”青溪本想说,这罗大人会不会也喜欢公主,可终究觉得这话不妥,说了一半,没能继续说下去。
林悠脚步顿了一下,她前世与罗清泊倒是并没有什么交集,只知道此人虽是定国公的嫡长孙,但入朝为官也是有些本事的,他在京城几年后曾有段日子调到了外任上,直到后来代州战事吃紧,才又升迁回京城。
前世此人好像也是主张议和,但后来胡狄起兵,他似乎也为北疆战场做过些贡献。
因为前世实在没什么交集,再详细的林悠也想不起来了,她也是从前世看这个罗清泊不像个坏人,才与他说了今日那些话。
只是现在看罗清泊,显然是太过理想化了些,她说的那些对方也未必会听。
不过那也与她没有太大关系了,她还是更担心燕远,再有不到一个时辰比试就要开始,也不知胡狄人会不会耍什么花招。
*
北山行宫的校场虽不如天风营的场地大,但在能招待胡狄使臣的行宫院落里,已经算是条件最好的了。
日光已然西斜,过了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再有山风吹过,这校场上也没有那般炎热得厉害了。
校场正北朝南设置了观看的看台,一路向东西两边延展开去,搭了屋棚,垂了帘幔,虽说不如宫里奢华,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打点出来也已算不错了。
浩浩荡荡的一队宫人入场,分列开两边,仪仗之后,才是乾嘉帝坐着华盖轿辇行至看台。
帝王先登上看台,其后胡狄使臣、大乾臣子,又有两位公主分别到既定的位置上。
随着东边锣鼓台上一声惊天锣响,鼓声绵绵密密,仿佛由远及近一般铺展开来。
众人往校场上看去,但见三名胡狄勇士骑着强健的战马绕场跑动起来。
马蹄踏过,烟尘四起,在西斜的日光里,显得越发多了种苍凉。胡狄的战马也不愧是称誉内外的良马,但见这跑动,便已比寻常马匹快出不少。
淳于鹰自豪地同乾嘉帝道:“此战马便是在我们胡狄都是上品,今日为表诚意,特向诸位展示。又因前几日一时兴起与燕少将军定下约定,故而今日假若燕少将军能赢,那这三匹战马便作为礼物,先送给皇帝陛下。”
林慎脸上是看不透的微笑:“淳于王子好大手笔。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这话听不出是褒是贬,淳于鹰暗道这大乾皇帝果然还是老样子难应付,便不再接着这话说,而是道:“不知燕少将军准备好了没有?”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那校场上传来一个高昂的声音。
“淳于鹰!还坐在那难不成是想用几匹马蒙混过关吗?”
众人一震,都朝校场上看去,但见那三匹胡狄的战马都退下去了,空旷的校场之上,身披银甲,手执银枪,正策马立在当中,朝看台看过来。
那少将军单只骑在马上停在那,便已好像有了千钧之势,手中一杆银枪,更是在夕阳的辉光里,被镀上骇人的金色。
林悠站起了身,在看台之上,远远地望着她,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站在城楼之上,目送他领兵出征。
燕远,你要平安。
第49章 耍赖 他是为她而战,又不只是为她而战……
淳于鹰脸上那日正安门前和燕远打起来所留下的伤还没好干净, 饶是他早做好了燕远叫阵的准备,可真看见燕远骑马立在场中,还是未免胸中气血上涌。
他深吸了一口气, 压下心内的愤怒,摆出一个笑容来。
“燕少将军不必着急啊,本王既答应了燕少将军, 自然不会毁诺。”淳于鹰朝着下面的燕远高声道。
“那你就下来啊,还坐在那里干什么?”燕远冷笑。
淳于鹰轻挑了一下眉:“都说了燕少将军莫急, 这不是来了吗?”
他的视线看向校场的另一边, 燕远顺着看过去, 竟见是那胡狄侍卫长呼烈骑着马冲了进来。
“淳于鹰你什么意思?”燕远皱眉。
淳于鹰不紧不慢地道:“本王说过了, 我们胡狄的勇士若是喜欢同样的姑娘, 便要在决斗场一决胜负,决斗场可不看身份地位, 本王可也没说我们胡狄只有一位勇士。”
“淳于鹰你想干什么?”看台上的林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难道意思是这呼烈也要娶我们大乾的公主?”
“是燕少将军答应一决胜负的, 本王还没问燕少将军是不是要娶大乾的公主殿下呢。”
“你!”
若不是林谚及时起身拉住,林谦都要冲上去再给淳于鹰一拳了。
对方这分明是根本不把大乾放在眼里!他钻了自己话里的空子, 这是摆明了要坑燕远!
“淳于王子, 当日燕少将军确实答应一战,可答应的是与淳于王子之战, 那时可未曾说过呼烈侍卫长也会出战,如此安排, 会否不妥?”林谚虽生气,可还是比林谦更为冷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