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白其实并不想和陌生人聊自己的私事,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堪重负,总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做一件事情,她想着或许这间咨询室里的人,能够帮到她。
见她不想交流,于泽也没有追问,反而找出投影仪,把咨询室的灯调暗,打开了一部电影。
电影的内容宋君白没记得,是个小众的外语片,剧情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但大段大段的配乐非常好听。
你甚至不需要去考虑剧情,只听一听剧情背后或轻柔或激昂的音乐,就能沉浸其中。
电影一个半小时,灯光重新调亮的时候,宋君白发现自己满脸都是眼泪。
于泽给她递了纸巾和小镜子,自己则关上门走了出去。
宋君白把自己收拾利索,离开了咨询室,走的时候,脚步仿佛轻了几分。
第二次见于泽,宋君白还是没开口,于泽也不问,只是又陪她看了一部电影。
再后来,于泽的心理咨询室仿佛成了宋君白的充电桩,来这里待一个半小时,就好像能够收获足以维持一周的能量。
第一次对于泽产生医患关系之外的好感,是在几个月后。
宋君白在本该于泽值班的日子来到咨询室,但是书桌后面的人,却是另一个宋君白没见过的男生。
男生很热情,说他是帮于泽代班的,于泽因为私事请假了一天。
宋君白点点头准备离开,男生却不愿放过这来之不易的顾客,正打算把人留住,给她展示一番自己的专业素养,可宋君白却拒绝了,她并不想把伤口一遍遍撕开给人看。
男生不想放弃,他才大三,正是对自己专业跃跃欲试想要实践的时候,他原本只是过来临时观摩的,并没有接诊权利,但因为前辈们都不在,他就想努力一下,能不能给自己争取到实践机会。
本就心烦意乱的宋君白不堪忍受他的喋喋不休,一时没有控制住,砸了诊疗室,吓呆了男生。
就在这时,于泽回来了。
那一瞬间,宋君白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
在许多次无声的陪伴中,她早已把于泽视作可以信任的朋友。
于泽把男生赶走,并且直接向导师陈述了事情经过,收回了男生留在咨询室学习的机会,最后才提出,为了表示歉意,他想请宋君白吃饭。
吃饭的地方是学校门口的鱼馆,重麻重辣,两人话都少,吃得一头汗,宋君白心里压着的那块巨石仿佛松了少许。
她要了两瓶啤酒。
两人酒量都很一般,一人一瓶喝完,最先失态的竟然是于泽。
他红着眼圈,说他喜欢了四年的男孩子不要他了。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了柜。
被信任的感觉让宋君白失神了许久。
她从来都没有朋友,从来不知道和朋友分享秘密是什么滋味,更不知道一个人心里积压着的巨石,还可以找别人一起承担。
是于泽先拿她当了朋友。
如果以现在的宋君白来看,其实当时的于泽,应该是没有喝醉的,只不过是借着酒劲放纵了一回。
又或者,早在那个时候,于泽就已经想好了后路——
宋君白看似冷漠难以接近,可事实上却单纯好欺,身边也没有多余的朋友能够帮她,于泽想要获得她的信任,为以后的打算铺路,再简单不过。
于是那天之后,他们开始时常见面,时常聊天,那些在咨询室里从来没说出口的事情,全部被冠以向朋友倾诉的名义,被于泽知晓。
而于泽最聪明的地方在于,他并没有因为知道了宋君白的困境,而去当一个倾听者或者是拯救者,他太了解宋君白的性格了,四个字,过刚易折。
宋君白不需要别人的开导和安慰。
于是他把自己变成了需要开导和安慰的一方,而事实证明,宋君白也的确更吃这一套。
宋君白在语文课上走神,自虐一般地回顾从前种种,最终得出了结论:
人性的可笑之处在于,很多时候,人选择成为付出的一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成就感。
而这种廉价的成就感,会冲昏一个人的头脑,让她没有办法去清醒地看待得失。
最终她被于泽吃得死死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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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路把沈晴送到化学组的时候,发现陆主任不在,沈晴和化学组的老师们都很熟悉了,沈路便把沈晴留下,又拜托了熟悉的老师,嘱咐他如果有人来接沈晴,千万不要给。
沈路踏出办公室,没有立刻回教室,他觉得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先是父母突然出现胡搅蛮缠,说他是同性恋,并且指名道姓说他和徐立存在恋爱关系,再是学校里突然开始流传徐立是同性恋的消息。
这两件事很明显是连在一起的,一真一假,假如徐立被证实了是同性恋,那么沈路无论是不是,最终都会被人盖章是。
沈路步子一转,熟门熟路地去了校长室。
同一时刻,校长室内。
徐立作为班主任,久违地再次体验了一把当学生的感觉,抿着唇站在校长面前,死死握着拳压抑着怒气。
校长皱着眉:“徐老师,我需要一个解释。”
徐立只是看着迟钝,但作为理科学霸,他的脑子并不比沈路思考得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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