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冬城沉默。
电梯光亮的金属墙面,竟然没什么指纹,大概有保洁人员随时擦拭。
阎冬城想起白勇家吊顶上的半圆彩灯,与站在云端的卞染心,确实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白勇脚上穿的那双金扣鳄鱼纹皮鞋,在卞染心眼中,大概是庸俗不入流的东西。
“她对声音非常敏感。” 走出电梯,阎冬城说。
“嗯?阎队你什么意思?” 王锐回头看阎冬城。
“她其实不是不喜欢音乐,只是不喜欢白勇和老柳这两个人。”
“那倒是,我也看出来了。不过也好理解,漂亮的中学女生,讨厌暗恋自己的男生,情有可原吧?”
“而且是两个经常在上学放学路上堵她的人。”
第八章
卞染心提供的去年初至今的行程表,显示她去年三、四月份一直在频繁出差,满世界跑,只偶尔在本市呆过几天。
而办公室记录显示,在本市的那几天里,她全天在公司召集会议,几乎总是开完会就赶去机场,奔赴外地或国外城市。
刑侦支队专案组核查后,证明这份行程表属实,卞染心的出入境记录和乘机记录,与行程表完全符合。从而证实去年案发阶段,卞染心有不在场证明。
案情的焦点回到白勇身边的几个人身上。
孙依依去年初至今一直呆在本市,过去两年没有旅行记录,也没有人能提供旁证,证明案发阶段她的行踪。
经济方面,孙依依名下没有固定资产,房产是白勇的产权。现在白勇去世,白勇的老母亲和孙依依母子,是法定的共同继承人。
出乎预料,白勇留下的存款只有几万元。他的收入并不很高,大概刚够维持孙依依和儿子的开销。
儿子才五岁,今后治病和教育需要大笔的开支。孙依依与酒吧老板范鸣远保持情人关系,有可能出于经济原因。
目前证据不足无法传唤问讯,专案组成员各自分工,分头外出寻访嫌疑人和证人。
天气晴朗的上午,孙依依肩披水绿色薄毛衫,面色疲惫地把阎冬城和王锐迎进客厅。她似乎也明白了眼前的境况,白勇案一天不破,警察随时会找上她。
“阎警官,你们找到线索了吗?”
“嗯。今天想找你问几个私人问题。”
“私人问题……关于什么?”她坐在椅子上,不安地挪动双脚。
“你和范鸣远之间,是怎样一种关系?”
孙依依烘地红了脸,沉吟了半天才说:“他恨我吧……”
“为什么恨你?”
“我和范鸣远谈过恋爱,”她手摸着滚烫的脸颊,“后来我选择了白勇。多年后我才发觉,自己也许选错了人……”
“选错了人?白勇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应该每个女孩都会选择白勇,而不是范鸣远吧?”
“过日子柴米油盐,有了孩子,相貌不能当饭吃。”
“孩子在哪?” 阎冬城环顾四周。
“孩子在一家儿童特护幼儿园全托,我每周接他去一次医院。”
“特护全托费用很贵,白勇的收入足够负担吗?”
“每年花在孩子身上的钱,是一笔大数目,白勇的收入一般,他不同意把孩子送去特护幼儿园。”
“白勇收入一般,你怎么维持开销?”
“我……靠朋友帮忙……” 孙依依喃喃地说。
“范鸣远?”
孙依依没吭声,端起咖啡色玻璃茶壶,去厨房续水。
过了很久她才转回客厅,走路轻手轻脚,压抑着厚底拖鞋的哒哒声。
她放下茶壶,垂着头在茶几对面坐下,脸上挂着泪痕,显然刚在厨房哭过。
“范鸣远一直资助你?” 阎冬城追问。
孙依依犹豫地点头。
“你丈夫白勇知道吗?”
“白勇不知道。我都是在他演出的时间去找范鸣远,平时也不同范鸣远联系,手机上没存范鸣远的号码,就怕白勇起疑。”
“钱呢?你怎么给孩子交特护费?”
“白勇坚持说孩子没病,不同意送特护幼儿园。我告诉他,那家幼儿园的园长是我大舅的熟人,看我们孩子可怜,只收我们成本费,和一般私立幼儿园一样的费用。白勇这才同意把孩子送去。”
“范鸣远每月按时给你钱?”
“嗯。范鸣远那人,表面看起来是个俗人,其实他心肠很软。”
“所以范鸣远替你抱不平,不满白勇的行为?”
“不不,不是这样!” 孙依依泪如雨下,“是我对不起范鸣远,抛弃了他,这些年又不知羞耻地利用他。他对我,只是顾念旧情,同情我和孩子……”
阎冬城拿起桌上的纸巾盒递给孙依依,“范鸣远开酒吧之前,是做什么的?”
“做贸易,”她抽出一张纸巾,对折起来捏住鼻子,闷声闷气地说,“倒腾一些洋酒之类的货品。”
“做贸易之前呢?”
“以前听他说,早年在沿海跑船。”
“渔船?”
“好像是运人的船,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没仔细问他。”
“范鸣远酒吧的员工丽莎,你认识吗?”
“丽莎我认识。有一次我去见范鸣远,在他房间……丽莎突然在外面敲门。范鸣远不开门,她就一直在门外骂。范鸣远打电话叫来酒吧的保安,才把她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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