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削掉最后一点果皮,将干净的苹果递给周思楠。
周思楠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抱怨梁自得的种种不是。苏晓听着,很是心生羡慕。父母俱在,还有一个疼爱自己的舅舅,夫复何求?而她呢?父母具亡,近亲也早都不在了,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孤儿。
太孤单,太渴望被爱。因此在巷子里听到那位老人说“我不许你伤害她”时,她心中十分感动。
那个老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见到她会是那种反应?
第十章
第二天,也就是七月二十二日,苏晓和自得其乐的作家们一同乘坐包机回京,就像他们来的时候一样。
起飞后,周思楠瞄了瞄坐在她们后两排的陈得胜和邓奇,和苏晓说起了悄悄话。
“昨天你被袭击,秦先生给你电话没有?”
“没有。”
周思楠颇为意外:“真的?”
“真的。这几天我们都没有联系。”
“不对呀,他平时对你不是很上心的吗?”
“也许他很忙吧。”苏晓揉揉太阳穴。“再说有陈得胜和邓奇在,我能有什么事情呢?”
“真是处处为他着想。”
苏晓苦笑着捏捏周思楠的脸。后者冲她做了个鬼脸之后,开始闭目养神。苏晓毫无睡意,她望向窗外出神。
此时正是傍晚,窗外残阳如血,把整个世界都染红了。苏晓望着那血色天幕,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那红色的山丘之上……
他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丘,就像迈过一道又一道的坎。
山丘一座连着一座,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他的脸颊被北风掀起的沙石刮出道道血痕,双脚也被地上的石块扎得鲜血淋漓。
那金光仍然遥不可及。
他还要走多久?
他何时才能到达那遥远的天际,沐浴在金辉之下?
……
她的梦境和秦复的故事意外的巧合。她做这个梦是因为在幼年时失去了至爱的父亲,而秦复又是因为什么而写下这个故事的呢?
一路飞行顺利,连个气流颠簸都没有。晚上八点,苏晓回到了秦复的家。她以为这个时间点他会不在,不料何存知却说他正在书房等她。
何存知问:“你昨天没事吧?”
苏晓一愣,说:“没事。”
“那就好。”何存知松了一口气。“昨天真不是个太平日子。”
“怎么了?”
“你遇到袭击,他又病了。”
“他病了?”苏晓慌了。“怎么回事?”
“发烧。三十九度五,今天下午才退的。”
“天哪。”苏晓的心揪了起来。“何姐,你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呢?”
“他不让,说不要影响你。”何存知也很无奈。“你一定很奇怪,昨天遇袭他连个电话都没有吧?”
苏晓被说中心事,十分羞惭。
“快去看看他吧,看看烧是不是真退了。”
苏晓很快便来到书房,但她并没有马上进去,因为她听到里面有动静,好像是秦复在跟谁打电话。她本不想偷听,但是里面却传来一句高声的话语。
“秦涛,你给我回来!”
原来他是在和儿子通话,而且谈得很不愉快。苏晓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直到确认秦复挂掉电话才敲门。房内久久没有回应,她放心不下,直接推门而进。
房间里只有书桌上的台灯亮着,灯光给室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黄色的薄雾。雾中,阔别数日的秦复正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皱纹比平时更深,头上的银丝也似乎更多了。那缕缕闪光的银丝让苏晓想起了遥远的过去。
在她小时候,五六岁吧?有一次,她发现父亲有一根白头发,她想都不想就要拔掉它。但是小孩子不会使劲,头发怎么也拔不下来,倒把父亲弄得生疼。母亲看了啼笑皆非,但苏晓哭了。她认为白头发拔不掉的话,父亲就会老,会死……
“爸爸,我要你永远都不老,不死。”
“晓晓,每个人都会老,都会死的。”
“为什么?”
“因为生命有开始,就有结束。就像花儿会开放,也会枯萎。”父亲爱怜地看着她。“所以,爸爸和妈妈才会生下你,你是我们生命的延续。”
“那你要活得久一点,越久越好。”
“晓晓,你想要爸爸活多久呢?”
“一百岁。老师说了,一百最大。我要爸爸活到一百岁。”
“晓晓,”父亲拥抱着她。“爸爸答应你,一定活到一百岁。”
可是父亲并没有活到一百岁。他的生命终止在一九九八年的夏天,仅仅只有三十八岁的光阴,一百岁的约定再也无法实现。但是,与父亲相似的秦复出现了,他一定是命运对她的补偿。
苏晓望着那独自枯坐在夜色中的满腹心事的人,心中颇不是滋味。她走上前去,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脖子。他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她又摸摸他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秦复握住了她的手,说:“在广州被吓着了吧?”
巷子中发生的一切又浮现在苏晓眼前。
“我没事,但是思楠的手擦伤了。”
“辛苦思楠了,代我谢谢她。”
苏晓说好。
“我听说在陈得胜和邓奇来之前,有人先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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