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好的这几个贼匪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的头目?”白谷发问。
“是这样的,那个贼匪头目惯来凶狠,不仅手段残忍还常常苛待手下,每次干了歹事,他和他的两个姘头总要分赃十之八九,时间长了,他手下的贼匪心怀不满,便想杀了他自己单干。”
白谷点点头,那些个贼匪人性全无,为了利益,什么事干不出来。
谢斐在一旁听了半晌,突然问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李牧赶紧回答:“回禀大人,自然是有的,那徐娘子和几个贼匪不是第一次作案,不过性子狡猾屡次逃脱追捕,下官已经寻到之前的苦主,辨认过尸体,几人之前确是如此行歹事。那日的马车夫也是同徐娘子他们合作惯的,他身残体弱,从不参与抢劫之事,一向是负责打打下手,顺带联系销赃的下家或是将抢来的女子发卖去窑子,那两个贼匪早有计划除去贼首,和马车夫也是通过气的,那日马车夫同往常一般躲在山林里,偷偷寻小道下山,事发之后欲逃出江州,幸好下官及时将其追捕归案,经过讯问,他对所犯之事供认不讳。”
谢斐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来龙去脉,如此一来,那日的种种不合理之处的确能解释的通。
白谷将李牧送走,转回屋内,问道:“二郎君,可要提审那马车夫?”
谢斐摇摇头,李牧是谢家一手提拔起来安插在江州巡卫军里的一枚心腹棋子,所言自然不会作假,何况他若真的提审那个马车夫,岂不是当面打了李牧的脸。
若此事真是一场戏,谢斐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目的。
回想起那日她湿漉漉的眸子和强作镇定的神态。
谢斐略略有些失神。
原来当真和她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倒霉做了一只被盯上的肥羊。
李牧刚出得谢府,便有手下的贴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大郎君来了。”
李牧神色一变,匆匆离去。
江州不算富庶之地,却能在四国之间享有盛誉,一方面得益于它关键的地理位置,另一方面则得益于它有一座吃喝玩乐皆是极佳去处的宝月楼。
谢斐自从被他老爹谢虢夺去军职之后,一直赋闲江州,在外人看来他的庶兄谢腾年少有为,在阳城身居要职前途无限,而他则游手好闲,在这江州欺男霸女醉生梦死,一个是光耀门楣的谢小将军,一个则是败坏家业的谢二郎君。
他谢斐不过是占了个嫡子的名头罢了,其余有什么能和谢小将军比?
自然这番话众人也只敢在无人处想想,谁要是想不开敢在谢斐面前嚼舌根,他谢斐绝不介意再背上个滥用私刑的名声。
宝月楼这样的风月去处同谢斐这个纨绔子弟的名头当然是绝配。
今日宝月楼的节目是何不欢的小曲,他可是南楚有名的声乐大家,刚入申时,宝月楼的大厅已然是座无虚席。
二楼位置最好的雅座里,谢斐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上。
江州已经入夏,暑气渐浓,虽然二楼雅座有窗通风,可是宝月楼人声实在嘈杂,人气带来热气,而谢斐最喜清凉,此时已经有些不快,宝月楼的招牌烤鹿脯吃在嘴里也有几分嚼蜡之感,动听的小曲在他耳朵里渐渐变得俗不可耐。
一曲毕,众人无不高声叫好。
谢斐让白谷给他寻两块棉花,堵住耳朵,好在这雅座里睡上一觉。
白谷心下叹气,其实自家郎君对这些弹琴作赋的根本没有多大的兴致,可是老爷心偏得明显,根本不让郎君参与政事,更别说带兵打仗,郎君心灰意冷,便遂了老爷的意,真做起一个不堪大用的纨绔子弟。
现下郎君心绪不佳,白谷有意说些逗乐的话,可惜嘴拙,不知道该如何讨他家郎君欢心。
“咦,”白谷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郎君你瞧,那人是谁,小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谢斐顺着白谷的目光看过去,斜对面雅座的门户开着,一个约十五六岁的黄衣少年端坐在桌前,身旁一个秀气小厮正在给他斟茶。
那少年一张素白的脸,虽然今日未施脂粉,一双秀美也画的颇是英气,谢斐还是一眼认出了是那个杜女郎。
谢斐好笑地对白谷说,“她这样你就认不出来了?”
白谷不好意思地笑笑,杜女郎这易容实在是太掩耳盗铃了一些,只要不是三岁小儿都能看出来她是个女儿身,不过南楚民风开放,女郎扮作男儿的也不少,她如此装扮倒是也不算稀奇。方才他一眼便认出来了,故意那么说不过是想吸引他家郎君注意,这杜女郎的事情他家郎君好像都颇有兴致。
“这江州还真是小,郎君,那你看咱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我和她很熟吗?” 谢斐端起面前的洞庭碧螺春,“听你的曲。”
却不再提堵耳朵睡觉的事。
两间雅座离得不远,那边的响动谢斐这里听得一清二楚。
第6章 杜若
她似乎真是来此听曲的,只安安静静坐着,手里拿个小木勺,时不时地舀一口面前的红樱酥酪,那酥酪雪白,上面浇着红汁,点缀着几颗新鲜的红色小果,看起来比他面前这盘呛口的鹿脯诱人多了。
“去,给我也点一份那个。”谢斐拿下巴指了指徐晗玉面前的酥酪。
白谷应了一声,赶忙去唤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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