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桃城,祖母的眼睛看得清了,她也才知晓陈倏眼睛曾失明过……
她同陈倏越加亲近在一处。
也终于,他们就要成亲了。
棠钰想起这一路,忽然觉得时光如梭,恍然若梦。
明日起,他们就是夫妻了。
棠钰微微阖眸。
***
翌日醒来,喜娘们已经在苑中等候。
在宫中,棠钰习惯了早起,这个习惯一直没怎么变过,等到回淼城照顾祖母的时候,棠钰晨间也都起得早。
棠钰今日不必像旁的新娘子一样,寅时四刻就要醒,时间相对要宽裕的多。
东暖阁内就耳房,喜娘们簇拥着她去耳房内沐浴。
她其实并不习惯沐浴的时候有喜娘在,但今日是大婚,诸事都有喜娘代劳,是为了沾福气。
喜娘都是挑的父母健在,儿女双全,本身相貌和福泽都兼具的人。
大婚当日,喜娘来服侍新娘子,便是将这些福气和喜气都穿给新娘子,让新娘子日后家中也福运双全,这就是为何好的喜娘抢手的缘故。
今日,棠钰苑中足足来了七八个喜娘,棠钰都有些懵住。
有些是早前见过的,有些是不曾见过的,但喜娘越多,喜气越足。
沐浴出来,喜娘们又簇拥着棠钰更衣。
喜袍,棠钰已经试过两次了,这次是正式穿,繁琐的流程比试穿的时候要冗长得多,也要穿戴得正式得多。喜娘中有给她牵衣角的,有顺裙摆的,有束腰的,有整理衣领的,忙乱中又尽然有序,让棠钰忽然觉得,成亲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了。
昨日喜娘就说过,上妆之前,喜袍先穿到中衣处,等妆成后,等待迎亲,才会将喜袍完全穿戴上,免得褶皱,或是中途刮伤。
新娘妆也是早前试好的,喜娘们轻车熟路。
新娘子原本就生得好看,新娘妆很好画,底子好,需要修饰得少,但要镇得住喜袍的端庄艳丽,新娘妆也需秾绸艳丽,这应当是新娘子一生中最好看的一次。
棠钰看着,也听着喜娘们忙碌着,诸事依照要求来,不添乱,譬如上妆时,睁眼,闭眼,侧头,仰首,低头,棠钰都配合着,妆画得也很快。再等喜袍悉数穿戴好,做最后妆容的修饰时,棠钰听到阁中的喜娘们好些都在私下感叹,这新娘子好好看,她脸色微红。
时间是充足的,所以诸事都很顺利,没有仓促。
老太太远远在东暖阁门口看了棠钰一眼,云鬓花颜,皓齿蛾眉,唇若涂脂,羽睫下一双清波流盼,明艳动人,好看到了骨子里。老太太不敢上前,怕惹她哭,哭花了新娘妆,耽误了时辰。
棠钰还是觉察,祖母在窗口处,只是等她转头时,窗口处已经没人了。
祖母是怕惹她伤心难过。
思绪间,有新郎官处的喜娘来了苑中,欢喜道,“新娘子准备好了吗?新郎官准备出发接亲了。”
东暖阁中棠钰也忽得紧张起来,喜娘们安慰着不紧张,也一面再做最后的定妆。
定妆后,确认无误了,再戴上了凤冠,披上霞帔,将红盖头盖上了去。
新宅子不小,但从锦棠苑出来到这处,即便在前院绕了一圈,也很快,几乎在红盖头盖上的时候,棠钰就听到了鼓瑟吹笙往苑中来。
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喜娘们还记着安慰她,新娘子别紧张。
她不会不紧张。
陈倏也同样紧张。
“新郎官来迎新娘子了!”对面的喜娘唤了一声,棠钰隐在袖中的指尖攥紧了去。
暖阁里,有喜娘开门。
棠钰低着头,从红盖头的缝隙中,见到陈倏的脚步朝自己走来,一步一步,似踩在她心间上,让她心跳砰砰加快,如同揣了一只小兔般。
喜娘笑道,“请新郎官领新娘子拜别家中长辈。”
喜娘将陈倏手中喜绸的另一头交到棠钰手中,棠钰接过。
陈倏握着喜绸,朝她行拱手礼。
握在手中的喜绸漾了漾,仿若她凌乱的心绪,身侧的喜娘也伸手扶她起身,轻声道,“新娘子同新郎官去拜别家中长辈。”
棠钰起身,旁的几个喜娘都纷纷跟在陈倏和棠钰身后。
两人脚步跨出东暖阁的时候,苑中的鼓瑟吹笙又起,又伴着鞭炮声,喜娘在喜庆的声音中提醒她小心脚下。
她带着红盖头,其实不怎么看得见,但若是太低头,凤冠上的红盖头会掉,所以陈倏走得很慢,一侧也有喜娘搀扶着她,这条线路,昨日喜娘们都带她练过,她也知晓哪些地方有槛,哪些地方不平,所以去祖母屋中的一路,伴随着苑中热闹喜庆的声响,棠钰都走得很平顺。
等到祖母屋外,喜娘们都退下了。
棠钰只觉身侧熟悉的气息接近,一手握着喜绸,一手牵着她的一只手,一道跨步入了屋中。
辞别家中长辈,新郎新娘就够了,无需喜娘在。
陈倏牵着她,去到祖母跟前。
棠钰看不见,但也知晓祖母一定是红着双眼哽咽着,这样的场景,对祖母来说不容易,棠钰眼前也微微红了。
她听到祖母熟悉的声音道,“钰儿,出嫁之后,要同长允和睦相处,婚后相互扶持,相敬如宾。”
祖母的声音已经尽量平静了,但还是哽咽着。
棠钰也颤声道,“孙女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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