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心里一直将白越明当成同类人,虽然挺看不上他对女儿那么好,但更多时候是惺惺相惜,毕竟都没儿子,都要为了养老发愁。
今天能来,是算准了白越明缺个台阶,谁没个有脾气的时候,他今天来了,以后遇到同样的情况,白越明也能来劝劝他,给他个台阶下。
白越明喝了酒,一说话唾沫飞舞,“放你娘狗屁,我看你早晚妻离子散,死了被狗拖!”
这句话可太毒了,王勇脸色顿时气得铁青,连话都说不出来,张淑脸色同样不好,开口道:“她越明叔,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灌了点猫尿,就不知道北了!”葛嫦慧适时出声斥责,转而拍了拍张淑的肩膀:“对不住,他一喝多嘴上就没把门。”
“你他妈过分!”王勇脸色憋得青紫,终于憋出话来,突然明白两人并不是一样的想法,颇有些恼羞成怒:“就看咱俩谁活得久,我两个侄子对我好得很,你跟你大哥家闹翻了,就等着看谁死了被狗拖!”
“女儿嫁人,多个半子。”
互相放狠话时,贺祺深冷不丁出声,场面瞬间静下来。
“家里算是多了一口人,从市里到县城坐汽车就一个多小时,更何况等你们老的那天,孙辈都不小了,怎么就非得指望侄子养老?”
这话算是说到了白越明两口子的心坎里,双双露出笑意。
这话也让王勇顿时没脸,忍不住反驳:“女儿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要以夫家为重,这是老祖宗传来的道理,哪能跟儿子一样,天天待在身边,真有什么事,隔那么老远,又能管什么用?”
徐红梅正想附和,白露珠淡淡道:“都是人,怎么就被性别框住,主席同志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照样能当兵保家卫国。”
“就拿纺织厂工位的事来说,你大侄子费了老鼻子劲,考了几次就是考不进,招娣一次就考进了,要不是你拿棍子把招娣锤到服软,你侄子还在街道糊火柴盒,哪有一个三十多块钱工资的美差。”
提到此事,张淑垂下眼睛,心里的气散去,这件事是她的痛处。
王勇一脸理所当然,“丫头片子要什么工作,我这都是为了她,大强二刚越有本事,她跟来娣以后嫁人就越有靠山。”
第12章
要么白露珠先前不肯开口,这种人重男轻女,想儿子的旧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跟他说话,纯属浪费口舌。
转而看向张淑道:“张婶,别的不说,你看看我妈,她自己有本事,我奶和我大伯一家对她从来都是客客气气,镇得住婆家,帮得了娘家,身为她的孩子,我感到自豪,感到幸福。”
张淑抬头看了一样葛嫦慧,白露珠后半段的话没说出来,但她懂是什么意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最佩服你妈。”
年纪差不多大,同一年进纺织厂,葛嫦慧没过几年就当上了生产线班长,当了几年,又主动放弃班长位置,转到销售部门。
当初同事们都说她傻,好好的小领导不当,跑去两眼一抹黑的底层开始干。
结果没过几年,人家成了一线销售员,再过几年,又直接成了销售主任,光是奖金就比她们一个月的工资高。
虽然没生儿子,但婆婆从不敢说重话,还把女儿培养得这么出色,整个街道哪有人家舍得花钱送丫头片子去学舞蹈,能去学的都是县里大领导,厂长厂委车间主任的女儿。
葛嫦慧就是这么有魄力,露珠刚上高中,就被文工团挑走了,当时可是轰动整个街道。
再看她的招娣,小时候差点得了饿病,长大工作被大伯家的儿子顶了,还要为了他们嫁给一个鳏夫,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转身快步离开白家。
“我就等着看谁死了被狗拖!”
王勇梗着脖子,面带自信丢下一句话后,一甩袖子走人。
屋子里安静下来,没人开口说话,都明白刚才那出戏是谁搞出来的。
过了片刻,徐红梅尴尬一笑,“这就是在门口遇上了,他二叔二婶,我今天带珍珠来道歉的,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你们说是吧。”
白越明冷哼一声:“药方找到了吗?”
“这两天孩子发高烧,躺在床上都起不来。”徐红梅指着白珍珠,“现在鼻子还堵着,咳得不行,愣是被我拖起来,他二叔,这个药方丢垃圾桶,那肯定是找不着的,你别这么为难孩子。”
“谁为难谁的孩子。”白越明这会眼神倒清醒些,“我说话不是狗放屁,味散完就当没放过,以后妈要是不愿意要十斤米面,就让街道管事强制送到这边来,志霆几个都大了,要都是白眼狼,就当我眼瞎,我认了。”
“二叔,我都住过来了,我可不是白眼狼。”白志诚慢悠悠开口,“大哥像我爸,以后肯定是个白眼狼。”
徐红梅气得肝疼,“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怎么说你大哥的!”
白志诚晃悠着脑袋起身,伸了个懒腰,“困了,我要去睡觉了,房间又大又宽敞,被子又软又香,傻子才走。”
“放巷子里的架子床搬进来没有?”葛嫦慧找出手电筒,想去巷子里看,白志诚拦住:“早搬进来了,床都铺好了。”
葛嫦慧这才放下心来,将手电筒搁回抽屉,转而收起桌子上的酒菜,“都快洗洗睡吧,祺深明天还得起早赶早班车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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