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一天晚上,回程路上,柳钟达随口问谢时屿,“谢老师,你今晚的飞机?多会儿走啊?”
“明早的航班,”谢时屿摘掉棒球帽,跟他说,“但今天晚上就得走了。”
好歹一起录了两期节目,柳钟达他们跟谢时屿熟悉起来,也没有了起初的距离感,突然之间要走还挺不适应的,多寒暄了几句。
等回到客栈,谢时屿拖出箱子,收拾行李。
江阮蹲下想帮忙,却又被他推开。
“乖点儿。”谢时屿摸他的脸,说罢要亲他,被江阮躲开,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江阮吭哧半天,才含糊说:“我有东西给你。”
谢时屿白天就总有段时间见不着他,已经连着好几天,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没问过,他是有点儿喜欢管着江阮,但江阮要是不说,他也不会真的干涉他做的事。
结果江阮蹲在他身旁,递给他的,是一小块白皙莹润的玉。
时间很紧,就这么几天,还得录制别的内容,导演组让他们选玉,也不指望他们能雕出什么东西,记住几种玉料还有雕刻手法的名称已经不错,就相当于来古镇录制一期,送给他们的小纪念品。
但江阮除了节目组要求他们去雕的那块玉,又偷偷买了一小块,拿着去找教他们的老师傅。
他也知道自己雕不出什么花样,就求最简单的,他买的那块玉是水滴形,但不太规整,他学着打磨抛光,做成了很像样的白玉水滴。
“你做的?”谢时屿愣了下,笑着接过去。
“给……给你。”江阮很害臊,他小心摸了下挂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块玉,眼神躲闪说,“……但是我不会编绳子。”
谢时屿原本也蹲在地上,听他说完,撑着敞开的行李箱,朝他那边俯身,飞快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克制着笑意,说:“我回去自己弄,谢谢宝贝儿。”
“……你快收拾吧,待会儿来不及去机场。”江阮红着脸催促他。
他没好意思跟谢时屿说,他记得高中时候谢时屿跟他说起过自己的名字,当时谢时屿出生的时候燕宁一直在下雨,他爷爷给取的名字本来是谢时雨,时雨濛濛,后来外公非请人给改了一个字。
但谢时屿小名还是那个雨。
“嗯,你早点睡。”谢时屿跟他说。
江阮没迟疑,拉他手腕,抬起头,有点执拗地说:“我不睡,我想去送你。”
谢时屿又一怔,顿时听懂他的意思,俯下身轻声说:“说了不跟你翻旧账,这么晚了,明天还得录节目,你送我去机场,再上山天就亮了。”说着又一笑,心里说不清是释怀,还是藏起了那道坎,“等下次吧?”
“……可我就想这次去。”江阮难得任性,他往谢时屿身上挤,谢时屿没防备,被他推到了床上。
他张开手,江阮就窝到他怀里,脸颊埋在胸口,他一低头,下巴蹭到他柔软的发顶。
“我不等你登机,”江阮鼻尖蹭到他胸前,声音都被堵住,闷闷地说,“送你过去,我就开车回来睡觉,很快的。”
谢时屿拗不过他,抱紧他,指尖扒拉了几下他凌乱的头毛,无奈认命似的说:“也行。”
古镇离燕宁市机场有三个小时车程,谢时屿收拾好行李,一手拽着行李箱,一手牵住江阮,拉他陪自己去机场,直到上车都没松手,见江阮揉眼睛,哄他躺在自己怀里睡了会儿,等到了机场才叫醒他。
谢时屿在沪市拍戏,姜南这次要跟他一起去,所以就在机场等他。
一抬头看见江阮,愣了片刻,心情仍旧复杂,毕竟刚出道时,江阮跟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对家,但脸上却很快挂上了笑容。
“姜南姐……”江阮微窘地打了个招呼。
深夜航班,人不算很多,贵宾通道更是冷清,只有谢时屿工作室的自己人。
很多人不知道谢时屿跟江阮的关系,可网上沸沸扬扬闹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一看江阮竟然来给谢时屿送机,再看不懂就该退圈了,于是都悄无声息闭了嘴,也不敢多看一眼。
“宝宝,”谢时屿知道江阮脸皮薄,当着这么多人,就压低了声音跟他说话,“待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
江阮应了一声,还没松开谢时屿的手。
谢时屿父母很早离异,他从小就往返各个机场,对这个地方生不出什么离愁别绪,这辈子最不想走、无数遍回头的那次,就是跟江阮分手之后,当时恨不得撕了机票回去。
可后来一想,江阮不送他也好,真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走得了。
“松手了,”谢时屿心头一软,不顾旁边还有人,抱了他一下,低头亲他耳朵尖,恨不能把他揣兜里一起装走,却只能忍着哄他说,“等我杀青了就去找你。”
江阮才很不舍地松开手。
他后悔无数次,当初为什么连送他一下都不肯去,被拘留的时候尤其想,他手上拿胶带贴的创可贴被撕掉了,低头只能盯着空落落的手背,不知道会不会坐牢,如果江睿真的死了,他会不会也死。
也许这辈子都没法再见面,他想见的人太多了,最后一个还是被他亲手推开他的。
想让谢时屿恨他,就不会来找他,但是一想到谢时屿可能真的会恨他,晚上床褥冰凉,根本睡不着,一抬手才发现掌心湿透,眼睛都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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