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也不等赵锦绣答话便走过去握着她的胳膊把人从上到下仔细查看了一番,眼见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却还是忧心忡忡地拧着眉问,“您哪受伤了?怎么也不跟奴说一声?”
赵锦绣骤然听到这番话也怔了下,等瞧见那个药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手往额头那处摸,早间还有些疼的地方现在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看明初的反应,恐怕这会是连印子都消下去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瞧不见。其实也就是轻轻撞了一下,过会就能消下去的痕迹,可早间谢池南还是巴巴地往外头跑去给她买药了。
这样一想。
她刚刚还一肚子的气突然又有些湮灭了。
她低眉看着手心里这么一只碧绿药盒,看着看着,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但想到谢池南刚才那番态度,她又有些不高兴。
谢池南这个混蛋居然觉得她多管闲事!
明初等不到她的回答,急着都要去请大夫了,赵锦绣见她起身喊人,这才回过神,忙拉住她的胳膊说,“我没事,就是早上不小心碰到额头了,这会已经消下去了。”
“真没事?”明初还是有些不放心,见赵锦绣摇了头,这才把悬着的心重新收了回去,却还是去绞了一方帕子替人轻轻按着额头,又拿药膏替她涂抹一遍。
这药膏想必是花了大价钱的,涂抹上去的时候一点色都不显,很快就和肌肤融为一体,味道也十分好闻。
主子一贯不喜欢药味,就连药膏也不肯带有浓郁的药味。
明初打量她的神色,想了下,问她,“这是二公子买的?”
赵锦绣闷闷嗯了一声,倒也没有不承认,只是神色看着还是有些别扭。
明初本想再说几句,窥见她的脸色也就不再多言,她继续小心翼翼地替她揉着,免得淤血积住了。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身旁的主子一句话都没有,直到她收回手,忽然听主子说道:“把我给姜姐姐还有小回准备的东西拿着,我去看看他们。”
“这会?”明初一怔。
“嗯。”赵锦绣没看她,而是扭头望着轩窗外的春日,蔚蓝的天空上挂着朵朵白云,鸟儿依旧不知疲倦地欢快叫着,春风明日,万物开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她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说到底,她还是没有法子不去管谢池南。
其实她也明白谢池南画地为牢的原因,燕姨是他和春行哥哥的母亲,她都没有办法彻底原谅他,更何况是失去夫君的姜姐姐了。所以他说的那番话其实也没什么错,有些东西,的确是没有办法抵消的,可她依旧不认为逃避能解决什么问题,出了事得去解决得向前看,得去想想自己能做什么能弥补什么,而不是一味地把自己困在过去的回忆里。
……
明初动作快,很快就把东西都整理好了。
主仆俩往外走,刚走出院子,明初突然拉住了赵锦绣的胳膊。
赵锦绣边走边想着事,没有注意到前方发生了什么,被她拉住胳膊便停下脚步,刚想问她怎么了,忽然听她压着嗓音说道:“主子,是二公子!”
谢池南?
赵锦绣一怔,她顺着明初的视线抬眼往前看,果然瞧见小道上站着一个人,少年一身蓝衣,乌黑的头发束成马尾模样。
他像是一路疾跑而来,呼吸有些急,气也有些喘,马尾和衣袍也还在随风飘荡。
赵锦绣在看谢池南的时候,谢池南也在看她。
看到赵锦绣,谢池南没有立刻往前,而是屈膝弓腰缓着急促的呼吸,他单薄贴身的蓝衣劲装紧裹住他的身子,因弓腰而凸显的背部线条极具美感。
这是一具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身体。
少了少时的孱弱,还没有达到成年男人那样的高大威猛,却已蕴蓄了一定的力量。
谢池南左手搭在膝盖上弯着腰慢慢匀着呼吸,右手高抬擦着额头上的汗,许是察觉到赵锦绣的视线,他也抬起了头,那双平日不带情绪的桃花眼此时泛起鲜活,他就隔着这么一段距离看着不远处赵锦绣,一眨不眨,看到赵锦绣眼中的怔忡,他的唇角忍不住向上轻轻扯着,眼中笑意也愈来愈浓,手腕擦掉额头上最后一滴汗,他起身向赵锦绣走去。
赵锦绣的确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谢池南,看着他唇畔轻弯,看着他眸光清亮,看着他被太阳笼罩,看着他一步步朝她走来,就好像是从前那个朝气蓬勃的谢池南回来了。
“赵锦绣……”她听到耳边传来谢池南的声音,那是与这两日完全不同的冷肃寂寥,带着蓬勃的朝气和欢愉,像是终于从他紧闭的心房中走出来了。
“我……”
谢池南脸上挂着笑,余光瞥见明初却又停下了,他想和赵锦绣道歉想说自己想通了,想告诉她,他以后再也不会让她生气难过了,可他到底还是骄傲的,骄傲的谢池南心甘情愿成为赵锦绣的降兵愿意对她俯首认输,却不代表别人也有这个资格。
他抿着唇,漆黑的目光落在明初身上,虽未开口,意思却很分明。
明初当然会意,她正想低眉离开却被赵锦绣拉住胳膊。
赵锦绣握着明初的胳膊,看也没看谢池南,只淡淡说,“我们走。”她说着也不管两人是什么反应,自顾自拉着明初往前,和谢池南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明显看到了他眼中的怔忡,似是不敢相信她会抛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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