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宫有个小厨房,以前蓟云桥和蓟梳两人都不善下厨,荒废许久。蓟云桥待遇提高以后,才从新开伙,里面备着一些食材,蓟云桥晚上兴致来了就随便做点吃的,一煮一大锅,把蓟梳冬雪夏花都养胖了一圈。
民以食为天,从此夏、冬二人看蓟云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蓟云桥挥退众人,小米暖胃安神,南瓜性温解毒,一碗热乎乎的小米南瓜粥大概适合谢晏吧。蓟云桥凭着她薄弱的知识和不怕事的精神,生火烧水。
小米淘净入锅,蓟云桥把南瓜切块。第一次熬南瓜粥,切小了怕太黏糊,大块怕不好熟,蓟云桥心里来来回回纠结,切完之后,发现案板上的南瓜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参差不齐狗啃状,简直像厨房新手切的。
蓟云桥心痛,今日实在有失本厨神的风范。
出锅之后,蓟云桥也没尝一口就拿个小食盒装好,再包上一层她平日里画完的宣纸,上面芳草粉蝶,文雅至极,外人完全看不出里面包着小米粥。
她真是机智。怕小米粥易凉,蓟云桥抱在怀里就出门寻谢晏,她照例翻墙出去,由于一只手拿不开,她翻出去时一时大意一屁股墩在地上。
诶哟,好痛!尽管眉头都皱到一块去,蓟云桥还紧紧抱着怀里的食盒丝毫不敢松手,她低头看,没洒出来,痛得值。
一路上,有人对她怀里的东西投来好奇的眼光,蓟云桥都觉得她们要上来抢吃的。她一边学宫女小碎步快走一边心里认罪。
刚才摔一跤是太|祖你在惩罚我吗,抱歉啊,不是我不尊重你们,实在是事出有因。你看,谢晏为了守你们打下的江山多不容易,虽然赢了蓟老贼,哦,也就是我爹,但是得胃病了,您老就网开一面装作没看见行不?回头我就去领罚,十天,就十天,我不怕的。
话说回来,我也不是这地方的人,何必墨守成规呢,我犯的错如果你们能再当没看见就更好了……
谢晏胃病发作,对着冷食根本食不下咽,越吃越疼,干脆就不吃。他和蓟云桥好像慢慢形成了一些默契,只要他来鸣和亭,十有八九能见到她。为了便于蓟云桥溜号行动,他还派人吩咐清和宫的宫女,不要过问皇后的行踪。
他今天早来,坐在湖心想一些事情,抬眼时,远远看见一丝烟气袅袅上升,不像是着火,反倒像炊烟。
他摇摇头,宫里藐视皇恩胆大包天的人真是不少,如此藏匿不住的事情也敢做。但此事有专门的老太监去管,宫规摆在那儿,敢做就要付出代价。
谢晏反倒担心起蓟云桥,不知道她吃冷食习不习惯,小骗子最挨不得饿,但她脑子转得快,断不会做这种自讨苦吃的蠢事。
谢晏没想到他马上就被打脸了。
蓟云桥兴冲冲跑来,把盒子往他怀里一塞,留下一句:“你一定要吃,养胃。”就跑了。
谢晏猝不及防被塞进一个暖暖的物什,还没听清蓟云桥说什么,眼疾手快揪住她的后领,把她压在椅子上。
一手按着蓟云桥不让她跑,一手快速打开盒子,谢晏以为是她送的礼物,毕竟包装地诗情画意,人看起来也“娇羞”得时刻想跑。
等拆出来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小米粥,谢晏愣了愣。
“这是……”
“你不是胃不好么,快吃,要凉了,别被人发现。”蓟云桥小声说着警惕地看着四周,怕哪里蹦出一个人把她这个违法乱纪的人抓走。
谢晏眼角有点酸,他按了按:“你可知违反寒霁令是什么后果?”
“知道。”蓟云桥停了会儿,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别以为是特意给你做的,是我自己想吃。只是顺便想起你胃不好。”
“哎呀,都凉了你怎么还不吃。”蓟云桥看得着急,大哥你放凉了我接下来十天苦可就白受了。
她端起碗用调羹搅两下,感觉不是太烫,温度正好入口。就差上手喂了,突然想到什么。
“你不会是担心我下毒吧?”蓟云桥眼神暗了暗,谢晏是皇帝,会这么想也很正常,上次全程是他看着煮面条的,这次没盯着就不敢吃了。
她有点难过。
蓟云桥,一个嘴硬心软的小骗子,她宁愿关十天禁闭,也要给朕做一碗粥……意识到这个事实,谢晏整颗心脏仿佛被谁揉了一遍,又酸又涩,还有什么破土而出,迅速长成参天大树。
自己只是感动片刻,蓟云桥已经思维发散到下毒,谢晏解释:“不是。我只是太意外。”从她手里接过碗,谢晏尝一口,香浓温滑,慰贴了两天来一直翻腾的胃部。
谢晏边吃边道:“思明殿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我看我还是像陛下求个情……”
一旦涉及到掉身份,蓟云桥的触角就灵敏得不行,马上打断他,挺起胸膛:“不!敢做敢担,你不要求情,我们十天后再见!”
说完趁着谢晏没抓着她,一溜烟跑了,风里隐隐传来一句“一定要吃完啊!”
谢晏放下碗,拿起她包食盒的画纸,上面一片草地,两只憨态可掬的小奶狗在戏蝶。谢晏想起他曾今看过的狗爬字,如今想想,八成又是糊弄人。
他一一抹平上面的皱褶,曲着中指扣两声桌面,一道黑影应声而落。
“把它裱起来。”
“是。”暗卫小心翼翼捧着画纸,速度都不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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