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她的学文被拒绝之后回来一病不起,病的一两个月都不见起色,钱刘氏便恨得心中滴血。若不是学文软言相求,又有那边与宫中稍微有那么些关系,她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得为她儿讨一个公道!
“够了!”钱学文不想听这个,出声制止。
钱刘氏愣了一会儿,喃喃道:“学文,娘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
钱学文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耐,“娘你先忙着,我出去会会友人。”
“学文!”钱刘氏追到门口,面上慌张不已,“你莫,你莫要去找她!”
见他不吱声,钱刘氏肩膀都颤了起来,“娘真的都是为了你好!即便……即便你心中一直惦记着她,娘也未曾逼你与旁人定亲!可是……可是现如今不一样!那是汝南郡王府!他家的小郎君在宫中作为官家养子,虽官家仁义,可那到底是贵人,不是咱们家能惹得起的!”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那种贵人眼里见不得贱物,便是普通老百姓没长眼,想来为了自家的名声也不会过多为难。
可是他家不一样!他家学文可是要科考的人!
若还未入朝便树了这么个敌人,那还有甚么前途可言?
钱学文脚下一顿,“娘,你放心,我不会去找她。她……也未必乐意见到我。”
他也想忘记那人,诚然,他一开始注意到乔娘子确实是因为她的美色。少年慕艾乃是常事,喜好美人并不是什么罪过。
后来许是见的多了,许是因为旁的原因,他觉着自己也不差,乔娘子许是对他也有意的。就没想到,乔娘子与他是一拒二拒再有三拒。
打小儿顺风顺水的长大,又有三娘子在一旁时时钦慕说着他的好,他少年自信,觉得自己哪哪都比人强,定不会遇到挫折。
没想到乔娘子就是不曾看中他,许是在同一人处接二连三的受挫,他心中时时惦记。惦记久了,自然不好放下。
越想走得越慢,走了没两步又停了下来,他想起前些日子见到三娘子那一幕。
三娘子质问他,如今可曾后悔未接受她的心意?见她过得这般不容易,又可曾怜惜过她?她因乔娘子名声受损连女官的路子都走不得,他可曾担心过她……
钱学文长舒一口气,眼神坚定,往汝南郡王府的方向去。
三娘子自小便心地善良,便是他那女婢背叛于她,她都不曾将女婢打死,反而送了几两银将其嫁了出去,想来……他握紧拳,三娘子在汝南郡王府当差不过是个巧合,乔娘子一事定与她无关!
越想眼神越坚定,钱学文脚步加快,牙关紧咬:定是那汝南郡王贪图美色,与三娘子无关!
“与我无关?”
李宫人听到门房处的传话,说是有人要找自己,出来见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一连串的说了出来,“乔娘子一事,可是那汝南郡王贪图美色?三娘子你告诉我,这事儿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
李宫人浅浅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却又流泪,“阿文,你心中还是想我的好的,是罢?这种事情,你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找我,偏还觉得我不会做这种事……”
她仰头,靠在墙上。
钱学文张了张嘴,抬手擦了她眼角的泪,“三娘子自小便心地善良,我是信你的。”
李宫人“嗯”了一声,又点点头,“你既然这般信我……”
她叹息一声,“可我却是要对不住你的这番信任的。”
钱学文双手发抖,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对不住你了。”李宫人收了脸上的表情,沉默的看着他。
“为什么?乔娘子有何处对不住你?你要这般待她!”
“有何处对不住我?”她陷入回忆,又抬头,“那我又有何处对不住她?”
“再者说,我也未曾说什么不好的话。不过是在伺候①郡王夫人之时随意提了两句,说是那街市上有一乔姓娘子开了个食铺,每日里客似云来,手艺得到众人的赞赏,且那美貌容貌也是一等一的……这难道是什么坏话不成?”
当然了,郡王夫人近些日子因着郡王身子越发不好且食欲不振的缘故,忧心不已,总想着找个手艺上佳的贴心人入府来伺候,叫郡王开怀开怀。
毕竟这诺大的郡王府全靠郡王撑着,郡王夫人所生的十三郎在宫中也需人撑腰,若是郡王精神不济,那王府可就要没落下去了。
沉默了好半天,钱学文才开口,“你不是入宫了吗?怎么又出宫来了?”
“是啊,我入宫了!”李宫人冷笑一声,“吃人的地儿又岂是那么好待的!那陈家大娘子与我一道入宫,只因想偶遇官家搏富贵,结果不出半个月,便落水淹死!”
“我呢?名声坏了,做不得女官,只能从宫人一步一步慢慢熬!好容易家中使银钱开道,熬到了贤妃宫中,却又有那阉人看我美色,企图对我不轨!”
她眼中满是恨意,“阿文,我落到如今这般境地,难道你没责任?”
她不过是在宫中见到了许大夫后随意的说了两句话,想讨好长公主罢了,可长公主觉得她心机深将她打发出了宫!
这公主不在的公主府,主子便也罢了,下人能好过到哪里去?
她手放在心口,那里难堪的不行,“我也想与她当个亲密的手帕交,可她一再拒绝我的亲近,到后头更是公然在府衙损我名声!没了名声的宫人,在那贵人府邸能过什么好日子?我便是在公主府当差,也要被人说成那水性杨花的性子,还……若不是那日郡王夫人巧合救了我,怕是如今也没你我二人对峙的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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