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出了人命,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办案之人不可将自己的主观臆测放到案例中去,所以在查清前,乔妹儿还是要配合官府讯问的。
但是现在有了钱光的证词,她又一天到晚在铺子里没走,与钱光口中的“年轻娘子”扯不上关系,便可暂时回去。
至于陈氏——虽是自食其果,可尸身还不能带走,且钱光知情不报,这里头也还是要查明的。
“乔氏,你可先回。”司马光糟心的要死,大晚上的遇着了命案,还是这种脑子有坑的妇人搞出来的,心烦的不行。
真要是婆母看不惯未来的郎妇下毒便也罢了,人死了就是咎由自取,没死就按律来判。
偏她死就死了,这里头还牵扯出来一个甚么“三娘子”!
须知官家因着自己身世之事,对所有偷换他人子嗣的人深恶痛绝,且下了令,诸官员辖下,但凡有人胆大包天到敢偷换他人子嗣,若有查明,定以掠卖罪论处!
逮到基本就是个死。
虽说苦主乔娘子没什么妨碍,可那许医官却是遭了罪的,即便罪首已自食其果,可这背地之人还是要查清的。
便又看向乔妹儿:“你近日注意些,若左近有那鬼鬼祟祟的,需立刻来报!”
乔妹儿“嗯”了一声,又见许秋石被人扶着出来,她上前:“方才有人说这是前朝秘药,你……你有法子么?”
许秋石听着她的哭腔,又被扶着上了驴车。
坐稳后,擦了她脸上的泪:“莫哭,我就是吃了一口,想来好生调养,应当是不影响身体的。”
他笑得牵强,方才那老医官已与他说了,这药甚是霸道,他虽只吃了一口,可再是调养身子……半年之内,人也会渐渐虚弱下来,不出一年,便会全身瘫痪躺在床上,便是寿数,顶多也就四五年的功夫。
他不舍的摸着她的脸,这是他的未婚妻,如今都十二月了,他原本是想要在一月便娶她的。
下个月,他的未婚妻就十八了,就可以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了。
可是……他又如何舍得叫她在一年后便要照顾他这个废人?照料瘫痪之人有多苦,没人比他这个当大夫的更了解,他如何忍心她年纪轻轻的耗在自己这个废人的身上?
“你没骗我啊?”乔妹儿抽了抽鼻子,对驾车的腊八说道:“直接回家,这几日你们看着铺子,我在家中照顾他。”
许秋石立刻变了脸色:“不行!”“送我去铺中!”他猛的咳嗽起来,“送我过去!”
“你瞎讲究什么!都这样了,我若是不照顾你,又如何能安心?”乔妹儿气得想捶他,又担心把人打坏了,便道:“听我的,我说回去就是回去!”
许秋石抿抿唇,“我不去,你若是带我过去,我就不吃药,也不吃饭。”
“你!”乔妹儿直接被他气哭了,“你疯什么疯!”
“我没疯,我就是不想过去,没名没分的,我过去不好。”
“那就成婚!”乔妹儿怒道:“明儿就成婚!我没几天便十八了,不差这两天的功夫!”
许秋石心中一痛,他等了一年多,想的便是这句话。
“不行,等一月的,一月再成婚。”他缓和了语气,“我也是不舍得你累着,咱俩总不能都倒了罢?”
他想哄她:“听话,老医官已经帮我解了毒,我……我还要回去托人送信,宫里怕是都不能去了,这么多事儿要忙呢,哪里好去你家?万一宫中来人,找不着我不也麻烦?”
“那,那我去铺子那边照顾你,反正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一个大夫,难不成会照顾不好自己?”许秋石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剩下的就是调养身子,你回家罢,回去熬那滋补的汤,明儿一早便给我喝,好不好?”
乔妹儿见他坚持,只能无奈同意。
扶着他下了驴车,她站在铺子门口,“你一定要等我,我回去就炖上汤,你要是……要是怕拖累我突然走了,我……我就把自己也炖了!”
许秋石突然就笑了,“怎么会呢?阿乔总说自己自私,我……也是自私的,我这辈子只心悦阿乔一人,即便身子不争气,那也会自私的想叫你与我成为一家人的。”
顿了顿,他更温柔了,“我便是明日要死了,也会先与你成亲再说。”
乔妹儿破涕为笑,“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你不能骗我啊!”
“我不在乎这个的,真的!”
突然,许秋石道:“阿乔,老医官说我寿数许是不长,子嗣……最好不要,否则会代代病弱。”
乔妹儿愣了一下,旋即笑了:“没关系。”
后世什么狗血她没见过啊,所以当知道那真的是剧毒之后,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她又没变心,难得这头一回的初恋也想要跟她过一辈子,那该怎么样就怎样,就算……就算影响了寿命,那也是命该如此。
即便是孩子,如果有妨碍,她也是不打算要的,反正她没有什么养儿一定要防老的心。
便看向他,“你好好调养,就算养不好也别怕,我总归走在你后头,会陪着你,孩子……我怕疼,不想生孩子,万一生孩子把我生没了,那多——”
许秋石捂住了她的嘴:“你不会。”
我也不会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