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一来,即便是老邻居,怕是也不敢将他和以往那个流着鼻涕到处跑,穿着布鞋的小羊蹄联系上的。
半早不晚的,差不多还处于卖早食的时候,腊八在后头帮忙干些力气活儿,因而今儿与客人捡馒头收钱的,便只有许巧娘一人。
这不,还剩一笼的馒头没卖完,不曾想赵晚便来了。
想着嫂嫂今日就在后厨,许巧娘正要打招呼,另一边,孙媚娘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娇声道:“许小娘子,给我来一个馒头,对了,你家今儿是什么馅儿的?”
许巧娘歉意地朝赵晚笑了笑,而后看向孙媚娘:“今儿有豆腐馅的、莴笋馅儿的,还有鸭肉馅儿的。”
孙媚娘娇俏一笑,视线滑过赵晚身上的料子,眼神闪了闪:“给我一个莴笋馅儿罢,早上吃鸭肉馅儿的腻得慌。”
赵晚视线滑过一旁碗中放着的那咬了一口的鸭肉馅儿馒头,没说什么,半靠在门柱上,闲闲的等着。
许巧娘也没有多想,将莴笋馅儿的馒头递给了她,“承惠四文。”
“哎呀,掉了!”孙媚娘翘着兰花指,将腰间的荷包摘了下来,慢吞吞的取出四枚铜板,却不妨手一滑,有一文直直的往前滚,直到赵晚鞋面之前。
霎那间红了脸,她美目含情,讷讷羞涩:“这位郎君,劳烦你……与我捡起可好?”
温柔贤淑的女郎,自然是不可能在年轻郎君面前蹲下身,且靠近人家腿去捡钱的。
作为这大宋朝唯一的储君,且又被亲爹塞了教导人事的通房,又有年长妈妈们的口述知识教导。
赵晚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后宫妃嫔们在他爹爹面前是如何表现的,他都心知肚明。
现下几乎是一扫眼,赵晚便瞧出了她眼中水润润的情谊。
其实孙媚娘本也没有什么过激的想法,只是与亲娘到了外祖家之后,不妨听到对门那家食铺竟与宫中有些关系的传闻。
前后一打听,便足够她理清这其中的关系。
虽不知道那些贵人们是何模样,可今日过来买这馒头……孙媚娘心中雀跃了起来。
她爹也算是县里的富商,家中做得正是那布匹生意,所以好料子也差不多是识得的。
眼下这位年轻郎君身上的料子可是贡品,即便不是宫中的贵人,那身世也是不俗的。
与她来说,能攀一个是一个,总不能像她娘这样,人到中年却又心中不安分,叫爹爹抓了个正着,只能带着她和离归家。
虽说爹爹予了好些钱财不想叫自个儿过得艰难,可外祖家只有一个杂货铺子,能有什么出息?
赵晚冷冷的看着她从袖中抽出帕子,半掩着面容,好似不曾听到一般,直接指着蒸笼,看向许巧娘:“鸭肉馒头与我一个。”
爹爹曾说过,这风度姿仪,该讲的时候得讲,可遇到了明显要算计你的人时,当个睁眼瞎子便也罢了。
咱不好随意的折腾人,可也不能被旁人随意的算计。
孙媚娘一见赵晚不搭理她,反而取出钱来去买馒头,顿时面上尴尬不已,见他离开后,只红着脸站在原地,也不去捡钱。
许巧娘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轻声提醒:“孙小娘子,您的馒头钱还没给呢!”
嫂嫂说家中哪哪都要花钱,一文钱也不能白扔呀!
倒不是她不愿意去捡,而是蒸笼摆放得高,旁边又有碗碟什么的,若要过去,还要掀开木板,麻烦得紧,倒不如孙小娘子自己捡来方便。
孙媚娘:“……”
她咬着唇,脸红得要滴血,就是不肯去。
孙娘子就在自家杂货铺中帮忙理货,见女儿日日往对门去买饭食,她想着手中也不缺银钱,便随她去了。且关于对面的传闻她也听说过,想着女儿若是日日去,偶尔的见着贵人也是一桩好处。
虽不知那传言是否为真,可对门生意火爆,经常有穿着不凡的人过来买些饭菜,或者说一看就是那大户人家的厮儿女婢提着食盒过来,若是能叫她女儿扒上一个,那可了不得!
因而方才那一幕也落入了孙娘子的眼中,现下见女儿站在原地无法自处,赶忙走了出来,喊道:“媚娘,馒头可买好了?好了就赶紧回来!”
孙媚娘不甘心,以前家周围的年轻郎君都爱在她跟前献殷勤,便咬咬唇,似乎都要哭了:“郎君,麻烦你……”
赵晚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你叫我两声了,有这么个的功夫,自己蹲下身来捡不就成了!”
他朝天翻了个白眼,因着如今年纪小还不知女孩儿的美好,虽然知道对面的小娘子是什么意思,可嘴里还是嘀咕一句:“蹲下身子都不愿意,难不成你上茅房还要人抬着你使劲儿?”
许巧娘:“……”
孙媚娘:“……”
“噗嗤——”后头三两个等着买馒头的人忍不住了。
“你!”孙媚娘眼泪刷得一下就下来了,气咻咻的捡起地上的铜板,看也不看,就往后砸。
“哎呀!”许巧娘惊叫一声,她本也伸手去接了,没想到孙媚娘突然有这个动作,便被砸了个正着。
因着打在额头上,许巧娘的只觉左额瞬间就红肿了起来。
赵晚突然就怒了,上前抓着孙媚娘的手,“你是疯了还是瞎了!给我站住,不许走!”
又朝着后头高声喊:“乔娘子,乔娘子!许小娘子被人给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