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山和岑静香估计是达成了某种协定,他们开始以恩爱夫妻的形象在媒体频繁露面,岑静香在接受采访时,更是哽咽着说其实她才是万千山的糟糠之妻,二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是宣谕威逼利诱拆散了他们,她一个女人带着一双儿女孤苦无依,宣家却对她赶尽杀绝。
富贵人家的秘辛向来为圈里人津津乐道,没人在乎真相到底是什么,种种版本的流言一夜间尘嚣甚上;加上豪门家族最在乎血脉传承,亲儿子那是必须要和老子一条心,将来继承老子的家业的,可宣兆近来的雷霆手段大有不把万千山彻底搞垮不罢休的架势,一些说他“不孝”、“逆子”的指责也开始冒出了头。
公司里的人急的不得了,宣兆回来后却依旧该干嘛干嘛,该抢的人脉、资源他一个不落,任凭万千山怎么作秀,他就是岿然不动。
万千山想的是先发制人,他料想宣兆最看重宣家的名声,他便可了劲儿往宣家脸上抹黑,趁宣兆人不在国内,打一个时间差,让宣兆措手不及、自乱阵脚。
反正宣博远是个不会说话的死人,宣谕又是个半疯的废物,十七年前的事情究竟如何谁能说得清楚?
那天在沉香厅,万千山正是因为毫无准备,被宣兆打了个猝不及防,才会出那么大的丑!
然而,万千山没料到宣兆竟然这么有耐心,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了,他就是按兵不动。
一个月下来,倒是万千山先按捺不住了。
万千山约了宣兆在一家幽静的日式私房料理馆见面,包厢是日式榻榻米风格,脱鞋后盘腿落座。
万千山知道宣兆腿脚不便,屈膝的时间稍稍久一些都受不了,更何况要盘着腿,他刻意挑选的这个地方。
宣兆拄着拐棍站在包厢门口,看到包厢里的环境后淡淡一笑。
万千山抬了抬下巴:“进来吧。”
宣兆扬手叫来服务员:“加张椅子。”
服务员有些为难:“先生,包厢是不提供——”
“不加也可以,你也看到了,我有腿疾,不方便坐在地上,”宣兆笑得文质彬彬,“这样我只能站着和里面那位先生谈话了,你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仰着头和我交谈,我是不介意的。”
万千山瞬间面沉如水:“给他加。”
服务员端来了一张木椅,宣兆坐在椅子上,姿态闲适;万千山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从身位上已经矮了宣兆一头,最后他板着脸,让服务员又端来一张同样的木椅。
父子两个在低矮的日式餐桌两边,分别坐在比桌面还要高的椅子上,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宣兆无意和万千山寒暄,开门见山道:“我还有会,十分钟后走。”
万千山哼笑一声:“小兆,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过奖了,”宣兆颔首,淡淡笑道,“对了,听说您那位情人也快生了,是个儿子吧?名字起好了吗?我知道您最近遇到了一些经济上面的困难,如果抚养这位孩子实在成问题,您让他姓宣也是可以的,由我们宣家出钱抚养。反正我们姓宣的已经养了你这么多年,不介意多养一个人。”
万千山咬牙切齿:“你——”
第87章 早安晚安
“小兆,”万千山试图软化宣兆,“我和你是亲父子,都说血浓于水,何必弄得剑拔弩张呢?”
“剑拔弩张?”宣兆歪了歪头,“我倒没这么觉得。”
到了这种时候,宣兆还能面带微笑,将礼数和教养展现的淋漓尽致,万千山看着他儒雅的笑容,顿时不寒而栗。
凭心而论,万千山对这个儿子并不了解。
他骨子里是个宗族观念极重的人,他的老婆必须对他言听计从,他的儿子一定要和他姓,死后要葬在他万家的祖坟里。他确实入赘了宣家,他一个没钱没权的穷小子,为了出人头地这有什么不对?
宣谕既然成了他的妻子,就应该居家相夫教子,做他的贤内助,但宣谕竟然对他的事业指手画脚,发现他吃了供应商的回扣,竟然在股东大会上公开通报批评,让他丢尽了人!
更可恨的是,宣谕生下了他的儿子,胆敢让他的儿子姓宣,简直是大逆不道!
万千山始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宣家人不过是他飞黄腾达的跳板罢了,至于那场车祸更怪不到他头上,那天电闪雷鸣,宣博远那个老不死的自己非要开车上山路,这能怪谁?
这是连老天爷都看不惯宣家人的嘴脸,派阎王爷来收人了!
说是这么说,但他到底还是心虚,终日噩梦缠身,找了多少大师做法都没用。大师说他这段孽缘斩不断了,原因是孽果已然结出——宣兆就是那个孽果。
万千山恨不能没生过宣兆,这孩子从姓“宣”那一刻起,他身体里流的血就已经不干净了。宣兆的存在就像一根长钉,把万千山钉死在耻辱柱上。
这十七年,万千山见宣兆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一个外姓瘸子也配做他的儿子?反正宣兆靠着他外公留下的那点家产也饿不死,万千山就当没宣兆这个人。
但他万万想不到,宣博远那个老不死当年就对他有所防备,把大量资产提前做了公证,身死后自动继承给宣兆;更令他没料到的是,一直被他视作废物的瘸子宣兆,安安静静、不声不响地蛰伏了十七年,等到现在给他致命一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