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穿深蓝棉衣,向东推着一辆轮椅。徐仪清停住脚步,心想:她该是邵红霞了。
不锈钢轮椅上,座垫、扶手靠背均为牛津布,但并非最常见的黑色,而是大红色。靠背上的凹槽伞架立着一把大红伞。
轮椅上的人裹在一件红棉衣里。邵红霞向右转轮椅向。右边的角落不再是五级大步梯,而是一个大斜坡。
徐仪清往邵红霞方向走。
杨跃跟着他转向:“你要去弥补了。你要帮那胖女人。”他们在胖女人后面。杨跃认为无需保持礼貌。
“帮她把轮椅推到宿舍门口吧。那个阿姨叫邵红霞,是姚玲玲的妈妈。”
“噢,跳楼那个姚玲玲,你问过我的。”杨跃说,“她是因为没考好自杀的?”
“传闻是这样。传闻中她考得不好,承受不住学业压力。或许有其他原因。”徐仪清想着她身上的谜团,“好多人觉得自杀是从一个层面升华到另一个层面。可她跳楼没死成,应该很痛苦。”
“物理课刚学到升华。升华要吸热,难怪尸体会变凉。她没死成,虽然没变凉,现在却只能把红轮椅当坐骑了。”杨跃的声音里不包含丝毫同情,但表态,“你要帮她,我就跟你一块儿。”
他两脚步不停,逐渐到邵红霞身后。
姚玲玲后脑勺板寸发型,母女俩正在说话。
姚玲玲说:“妈,你为什么不要黑色轮椅,加五十块买个红的?”她声音粗粝,并不好听。
杨跃突然皱眉。
他说:“小徐,这个声音很有特色,我好像听过。”他听力非常好。
徐仪清说:“你在哪儿听过?”
杨跃摇头。
前面的邵红霞说:“玲玲,你爱漂亮。红色比黑色漂亮啊。”
姚玲玲说:“妈,我都这个样子了,还讲什么漂亮?我住个院,花光了水滴筹那五十万。爸爸现在和叔叔去住工棚,没日没夜地干活挣钱,你们又把房子租出去攒钱。每一分都来得不容易,不要浪费这些钱了。”
徐仪清想:姚玲玲说话懂事,脾气听起来不大,不像高一清北班同学说的那样。
邵红霞说:“我们玲玲漂亮的。等你头发长回来了,我给你编头发。”
姚玲玲说:“顶上的头发长回来有什么用?我下半身瘫痪了。”
“玲玲,医生都说你是奇迹。你在ICU的时候,生命体征一稳定,医生给你进行了好多手术。什么减压桥接、骨折处复位固定……那些手术都成功了。术后三周,你的手臂就能伸展弯曲。如果有新技术,你身上还会发生奇迹,下半身能恢复的。”邵红霞给女儿打气,往斜坡上推轮椅。
姚玲玲说:“妈,你小心点儿。”
“邵阿姨,我们来吧。”徐仪清从背后挨着邵红霞推轮椅。杨跃给他举伞。
地面湿滑,徐仪清使不上力。
他说:“杨跃,伞收了,你在前面拉一下扶手。”
杨跃收伞,将伞挂在轮椅扶手上。他转到前面去,与姚玲玲面对面。
杨跃问:“是你?”
徐仪清面前的轮椅没拉力。
“是我。”姚玲玲笑。
邵红霞说:“玲玲,你认识这两位同学?”
“我见过面前这个。”姚玲玲说,“杨跃啊,初中部的大名人。后面的同学叫什么?”
徐仪清想:杨跃不是说不认识姚玲玲?!
他先回答姚玲玲:“我叫徐仪清,读高二三班。”
姚玲玲说:“我妈淋了雨关节痛,拜托你两先把我推回宿舍楼吧。”
第41章 强‖奸案·真相是假
徐仪清手上一轻,前方杨跃拉轮椅了。他和邵阿姨在后面推,总算将姚玲玲推上斜坡。雨丝飘到他和杨跃头发上。徐仪清说:“阿姨,我来。”
邵红霞确实推累了,便放开手,走在右边。
徐仪清的手边却挨上一双年轻的手。
徐仪清说:“杨跃,你给阿姨打伞就行了。这把红伞挡着雨,轮椅推着不累。”
杨跃左手取下扶手上的碎花伞,撑开伞,走在邵红霞右侧。
徐仪清问:“邵阿姨,你的宿舍在哪儿?”
邵红霞说:“女生二宿舍楼一楼。”
徐仪清将轮椅推入宿舍楼,停在邵红霞宿舍门口。
姚玲玲自己转着轮椅进屋。
她转身时,徐仪清看清她的相貌。
姚玲玲与姚忠相似,一张黝黑方脸,浓眉似剑,有些男相。
杨跃收伞,水滴抖落地上。他将伞挂到扶手上,一直盯着姚玲玲。
宿舍楼外,雨越下越大,丝转为珠,颗颗大如奶茶珍珠,砸到地上,四下迸散。
邵红霞说:“两个同学的头发都打湿了,进来擦一下吧。等雨小点再走。”
姚玲玲转着轮椅,进入阳台左侧的卫生间。她在红伞下,基本没有沾到雨水。
徐仪清说:“谢谢阿姨。”
他进屋,杨跃跟着进。两人坐在旧沙发边缘,因为沙发中央已经凹陷下去。
邵红霞的宿舍像是两间四人寝打通而成,60平米左右,为一室一厅构造。进门即是客厅,右侧角落一张木圆桌。
左侧锁着一个小房间,该是卧室。
一道开着的滑门通向阳台。阳台左边卫生间,右边厨房,中间放着一台小洗衣机,上方悬挂着毛巾和衣服。所有东西都像二手旧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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