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仪清进去检查床和卫生间,对门口杨跃说:“床单和备用枕头没搬过来。我一个人回去拿。”
他飞速跑出房门。杨跃刚说要服从他,于是没跟上来。
徐仪清打出电话:“妈妈,杨跃一个人住。他家有空房间,我想住那里,不用再找房子了。”他不想徐瑞芳延续对杨跃的坏印象,于是隐去了杨跃对他的强迫。
徐瑞芳说:“去年就给你看过十二坊了,没有出租信息。但应该非常贵。你不要平白占人便宜。”
徐仪清说:“所以我想给杨跃出生活费,平时多照顾他一些。”
“你爸给你一千五生活,回头给你三千五。”声音变小,想来是徐瑞芳转头在喊,“老宋,以后给儿子三千五生活费。他搬杨跃家里住了。”
电话中响起宋佑的声音:“第一天去别人家···”
“爸,我会带水果的。”徐仪清说。
徐瑞芳说:“还是要把学习放在第一位。”
“我不会耽误学习。”徐仪清说,“妈妈,退房子上,我还要做点什么?”
“不用你操心。押金和剩的一个月房租我去找房东退。喔,钥匙放客厅桌子上。”徐瑞芳说。儿子学习自觉,她不再磨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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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仪清放下两套钥匙,拿走自己的床单、备用枕头和平常用的不织布购物袋,去永辉买了两个当季的大芒果。他没有刷杨跃的储蓄卡,且决定从此不再为生活费去动杨跃的储蓄卡。
他提着大包小包,按铁门上的对讲铃。铁门和屋门依次打开。钢琴音快速激烈,仿佛从地底传来,升至荒山巅峰,尔后群魔狂喜。
徐仪清循着乐声,在一排小灯下进屋。旋律纯朴下来,他带上屋门,抱着床单枕头靠在玄关。钢琴音安宁,如至破晓。施坦威前,杨跃的手指纤长有力,平放白色琴键上。
徐仪清品味余韵:“你弹得真好听。这曲子居然像金属。”
“我喜欢金属。这首是穆索尔斯基的《荒山之夜》,给你的欢迎曲。”杨跃说,“刚才按门的时候,我录进去了你的指纹。下次你可以直接按指纹区。”
徐仪清抱着床单枕头上二楼:“还有别的曲子吗?”
“除了大众情人肖邦莫扎特之外,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这首。”杨跃将手放回琴键。钢琴音积极、乐观、轻快。钢琴谱架及琴盖上,那些手工镶嵌的花鸟生灵如同复生,在他指尖随乐音无形飞舞。
杨跃十岁考过级后,从不给人弹钢琴。这会儿徐仪清夸他,他忍不住炫技。
随着乐声,徐仪清将东西放入卧室床下的储物柜。他站在二楼楼梯口欣赏,直到杨跃停手。
“小施特劳斯的圆舞曲。”徐仪清说,“初中音乐课听过。我确实喜欢。”
杨跃问:“高中音乐课听什么?”
“高中取消了音乐课,挪给高考科目。”徐仪清微笑,“上来念书啦。今天做完作业,我还要背点议论文的论据。”
他肤色莹白,只有小梨涡形成阴影,吸引杨跃跑上楼。
第55章 朗读者
做作业的间隙,两人各自干掉芒果。芒果入口清香软甜。
到十点半,他们完成了当天的学习任务。杨跃带徐仪清逛遍四层楼。
逛回主卧时,徐仪清去附带的小衣帽间拿浴巾,并问:“你家总共四层楼?”
“五层。负一楼空着一层。原本是地下车库,但我还没有驾照,所以空着。”
徐仪清进主卫生间淋浴:“你家够豪宅啊。两个保洁干得过来?”
“我家给我请过保姆。”杨跃说,声音冷得令徐仪清调高水温。水声哗哗,因此在徐仪清耳朵里,杨跃的声音不太真切,“十岁回国那一年,我要一个人呆着。没人肯听我的话,所以我连续咬伤了六个保姆。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外婆才允许我独自住。”
徐仪清顺着说:“啊,现在心理医生还帮你吗?”
“我没去心理医生那里了。”杨跃说,因为有你,“我现在基本正常。”
“我也这么觉得。”徐仪清说,“实际上你一直都挺正常的,而且讨人喜欢。虽然刚认识不太好打交道。”
他接着冲澡。
徐仪清这个澡冲得很愉快,因为他觉得杨跃很信任他,愿意告诉他更多家事。一年过去,他喜欢杨跃的。这种喜欢是标准的友情。或许混合着一点亲情。因为杨跃有些像他弟弟。没有血缘关系那种。
别的事情,徐仪清不知情。他只知道杨跃聪明,信任他,言出必行,和他合得来,给他补习英语,下意识保护他(虽然他不需要)。且愿意被他拦住。他偶尔的命令句能形成一张安全网,确保杨跃平安。在学业之外,他终于能顺带保护另一个人。
他洗完澡去卧室。杨跃错身进主卫。
卧室床头有一排书装饰。徐仪清拉开卧室窗帘,在床头柜插座上充手机,再去书房取杨跃教他的英语笔记复习。
不一会儿,杨跃下半身裹一条浴巾进来。他肩平阔,腿修长,胸肌腹肌浅麦色而有一点沟壑。不那么美少年,有了一点男人的影子。
徐仪清被另一桩事惊到。杨跃去卧室衣帽间换上灰黑长款睡衣,回来居然坐到床脚的榻榻米上。
徐仪清从膝盖上的笔记抬起头:“你睡这儿?”
杨跃说:“嗯。这间卧室睡得下两个人。”他要睡徐仪清脚下。他梦想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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