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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半月剪连同那些奇珍异宝一同封存在了抽屉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如果忘情水真的是玉龙瑶干的,也无怪乎玉龙瑶这么“自信”,以为她还喜欢着他,皆因为她之前表现得实在太恋爱脑了。
    回忆过往,她都有种恨不得去找时光机的冲动。
    她在走神。
    玉龙瑶伸出皙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金羡鱼的眉心。
    “你在走神。”他平铺直叙地,淡淡地说。
    金羡鱼:“抱歉。”
    玉龙瑶看了她一眼,看着手上的画,继续道:“此处用色太脏。”
    “勾绰纵掣,理无妄下*,你这处用笔太过随心所欲。”
    “你这一幅画,正如大家婢学夫人。”玉龙瑶黝黑的眼珠静静地平视着她,嗓音淡淡,语速却很快,且越来越快,像是一串连珠炮。
    三言两语间,将她这一幅画痛批得一无是处。
    “东施效颦,邯郸学步,无非如此。你眼下还没这等功力何必强求自己学这些技法?”
    “我不知道你这几天都在学些什么,还是说心思根本没放在作画上。”
    说到这儿,玉龙瑶将手上的画搁下,缓步走出了房门。
    他双袖摆动,白色的袖口如鹤翅一般,霜翎如刀收拢在翼下,交织成一片不分敌我的刀光剑影,绵延成一道萧萧肃肃的荻芦雪色。
    正在这时,五奇鬼忽然现出了身形。
    “凤城寒如今在哪里?”玉龙瑶冷不丁地问。
    他一直在留意卫寒宵和凤城寒的动向。自谢扶危众目睽睽之下带走金羡鱼之后,各宗门惊诧归惊诧,半日之后却也接连离开了,没有人知道谢扶危带着金羡鱼去了哪里。
    一目先生道:“正在十二洞天,他不知道谢扶危的动向,这几日一直在设法打探。”
    玉龙瑶低下头,白嫩的脸上若有所悟,说:“我知道了。”
    说完,他抬起头,心平气和地一挥袖,一道符文金光霎时没入一目先生的身躯,轰然一声,四分五裂。
    破碎的尸块跌碎在他脚下。
    玉龙瑶的目光平静地迎上了其余四鬼。
    这个文秀镇静的年轻人神情淡淡。
    首脑已死,其余死鬼惊恐欲逃。可玉龙瑶没有给他们任何逃跑的机会。
    击碎了一目先生的那道金光,自尸块中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头击碎了第一只鬼的头骨,又自后脑钻出,击碎了第二只鬼的胸骨!
    第三只鬼转身欲逃,反被符箓金光缠绕,撕碎了四肢。
    轮到第四只,却是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了,被符箓金光一刀枭首。
    头颅在地上骨碌碌滚动了两圈,不动了。
    正如他此前不理解为何人人都对“我爱你”三个字着了迷。
    它不具备任何保证,没有任何效应,只是一句空谈。
    他终于冷静下来,紊乱的呼吸微定,揩去了手上淋漓的鲜血,擦去了发丝间黏连的碎肉。
    头一次,他平静地审视自己的生活。
    这也是他第一次发现,他的生活是由金羡鱼粉饰过的废墟。
    他讨厌,或者说痛恶,“我爱你”三个字。
    他痛恶的对象竟然只是三个字。
    这简直就是个荒诞不经的笑话。
    第50章
    谢扶危不懂“爱”这个字的意义。
    玉龙瑶走后,桌上的菜还没动过,他垂下眼,很安静看上去也很圣洁优美。将这些菜统统都解决了,连汤汁都以馒头蘸干净了。
    盘子光洁干净得像是狗仔仔细细舔过。
    他赤着一双雪足,飘下了楼梯,不顾这会引起多大的骚动。
    有凡人向他磕头跪拜。
    他静静地,没有表现出接受或者不接受的意思。正如高高在上的神,只是降临旁观人间,那一双赤足绝不会沾染人间红尘的胭脂花碎。
    他的肉—体沉沦爱欲,精神依然超脱。
    这有点儿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意思,但谢扶危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
    他走,或者说“飘”下来的时候,身上的传讯玉简突然响了。
    是十二洞天召请他回师门,他下山已经太久。
    谢扶危直接关上了传讯玉简。
    面前挎着马头竹篮当街卖花的商贩,问道:“仙长挑好了吗?”
    谢扶危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目光从竹篮里一一掠过。
    芍药、玉兰、桂花、海棠、木槿、白昙……
    商贩只看到男人摇了摇头,没有隐瞒,也没有不好意思:“我还没选好。”
    顿了顿,谢扶危将一锭金子放在了对方掌心,道:“都给我吧。”
    抱着花,谢扶危眼睫低垂,继续思索。
    一篮花在他怀里开得热烈,苍白的面色映衬着纤弱的花色。
    花香馥郁扑鼻,在立秋的微风中显得有些沉重闷热。
    他其实很少思索,大部分时间都在放空。
    更休说思索这世间最聪明的人也想不明白的人类爱恨。
    他爱金羡鱼吗?
    谢扶危想,如果不是今天金羡鱼忽然问他这个问题,如果不是玉龙瑶突然找到他,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思索。
    这一想,他才发觉出不对来,他对金羡鱼的身体有着不正常的渴求,就像是孩童渴望母亲。他从诞生到现在,接触得人太少,终日与动物为伴,能参照的对象也只有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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