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事武功,神意为先。心思不定,狂于外必失于中。”
一边与她踏步周旋,李龙虎分出心神温和叮咛教导。
金羡鱼微微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久攻不下,又惦记着玉龙瑶,早已心浮气躁。
每踏出一步,脚下松针乱舞,竟然绕着两人无风自动,螺旋状打着旋漂浮而起。
金羡鱼若有所思,双掌翻击,步步迫近,她知道这是为了试她深浅,因此没有保留,一股排山倒海的沛然巨力直冲李龙虎。
李龙虎面色不变,右手阳左手阴,合成太极。
刚柔并济,看似柔实则刚,看似刚实则柔。
两股气劲相冲,相撞,发出噼噼啪啪的真气爆裂之声,气劲鼓荡不已,震得地面松针纷纷飞起,又纷纷下落。
漫天叶雨中,李龙虎飘然落地,微微笑道:
“怎么样,小友可有感悟?”
金羡鱼抬起眼微微笑道:“是有了一些。”
李龙虎笑道:“世间万物脱不开阴阳二字,任何功法也是一样。有阴无阳,有阳无阴皆不可取。”
金羡鱼想了想说:“神意为先,阴阳合德吗?”
难怪诸如李小龙之类的武术大师,练武练到最后都去搞哲学了。
功法中的“神意”是个极为玄妙模糊难抓的概念。
或许这就是武者与宗师之间的区别。
她如今修为远超同辈,勉勉强强也算小有成就,是时候沉淀下来感悟自己的武道。
毕竟这个世界的人们追求的便是人与天道合二为一。借用天道的力量,方能衍化出最强大的功法武学。
李龙虎闻言目绽奇光,莞尔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举手邀她归座。
就这样,金羡鱼在三清宫暂居了下来。
她还是必须说一句,对她这个理科生而言,哲学实在是一件十分蛋疼的事情。
李龙虎含蓄地帮她指出了她身上存在的问题。
望着杯中漂浮不定的茶叶,金羡鱼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修行了也有几百年,但原世界带给她的烙印实在太深,不可否认道家思想与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存在许多契合之处,但感应天道飞升成仙这件事实在太过玄乎,这让她一直都持怀疑态度,更遑论“合于道”,以获得超自然能力飞升上天了。
沾了点茶水,金羡鱼若有所思地在石桌上划了两笔。
这就是她目前最大的问题。
李龙虎倒是笑眯眯的,坐在她对面,捧着茶杯安慰她慢慢来。
金羡鱼感激地看了李龙虎一眼,她和这位老真人这些天来倒是生出了点儿“忘年交”的意思。
说道士就绕不开炼丹。虽然方士丹药含有的重金属一直引人非议。
但大仙洲是个修仙世界,用的都是正儿八经的真·天材地宝。
金羡鱼穿越前是理科生,她大学不是化学专业,但初高中化学成绩一直不错,后来找过化学家庭教师的兼职,为此还特地恶补了一番化学知识。
这些化学方程式给了李龙虎不小的惊喜。
春去冬来,不知不觉间,她在三清宫待了已经有小半年。
修为虽没长进,但三清宫的好感度被她几乎刷到了满格。
她也问过李龙虎有没有什么能抵御神识的办法。
李龙虎有些歉疚,苦笑道:“抱歉,老道对神识没什么了解,可能帮不上小友这个忙。”
“不过。”李龙虎略一沉吟,又道,“或许有个办法能助小友一臂之力。”
“小友若是怕对方侵入你的神识,不如在识海内种下一个\'道标\'。”
“道标?”金羡鱼反问,“这个道标是帮我定位用的吗?”
李龙虎点点头,“这个‘道标’可以是任意一个词,一句话,一个想法。”
金羡鱼默默思索,“我知道了,多谢真人的建议。”
天气越来越冷,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明亮的雪色覆盖了三清宫万顷苍松。
金羡鱼一边想着要种个什么样的道标,一边踏雪而行,走到广场前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戚由豫、赵益谦带着几个小道童在堆雪人。
看到她,戚由豫立刻笑眯眯地招呼她一起。
“你又去找师父了?”
金羡鱼也没瞒着:“对。”
戚由豫笑道:“再这样下去,我怕师父他老人家都要收你为关门弟子了。”
“那到时候我要叫你什么?”金羡鱼笑道,“师兄吗?”
天气晴朗,正殿前的重重积雪照得人心情通彻。
金羡鱼轻快地吁出一口气,脸上难道也带了点儿笑意。
戚由豫微微一愣,脸上竟然染上了薄红,有些不敢直视,好半天这才低声说:“我觉得这样很不错。”
“我觉得这些日子,金道友你绷得有些紧。”赵益谦莞尔望着他们,忽而补充了一句,“和由豫他们玩玩倒也不错。”
金羡鱼本来正怂恿小道童们去偷食堂的胡萝卜出来作鼻子,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看来非止李龙虎看出来了,戚由豫和其余三清几子竟然都看出来了。
“有、有这么明显吗?”金羡鱼惊讶到结巴了。
不怪她绷得太紧,实在是玉龙瑶这逼实在太精神污染了。
这半年来玉龙瑶一直没动静,金羡鱼感觉自己就像是等第二只靴子落地的那个人,心神不定,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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