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相爷在不在,对陛下来说,那里都是一处安心之地,正因为相爷不在京中,陛下见不到,所以才会每隔几日去一回。
陛下是想相爷了。
今日陛下再提起去鹿鸣巷的时候,大监没多问。
相爷离京二十余日了,也应当快回来了。
马车自偏门驶入许府内,宋卿源在苑中下了马车。
三月天暖,满苑子的杏花三三两两绕指轻舞着,宋卿源想起了她上回说,要做杏花酥。
宋卿源嘴角微微扬了扬。
推开屋门,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她的东西整齐放着,还有他上次来换下的里衫。
就像一个女主人走了许久的家,只有他的东西是凌乱的,她的东西整齐维持在走的时候……
她过往并非没有外出公干过,长的时候连半年都有,她回来的时候,要么高了头,要么整个人晒黑了,一脸不如意……
他那时候也会想她,想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他心里总会很高兴,也会为了让她多在明和殿呆些时候,丢给她一堆活儿啃。
有时候她就在他面前,有时候她在偏殿。
她做不完,就要留在明和殿偏殿内,同他一道吃饭,饭后散步,会同他说起路上见闻,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他也总能给“麻雀”挑刺儿,让她在宫中留下。
有时候,只是因为想回到早前在东宫时一样,同在屋檐下,只是她那时候会在他寝殿熬书,但后来,只会在明和殿见他。
他和许骄都不会越界,偶尔的偷偷越界,都不会让对方知道。因为一旦戳破,就要面临不想面临的问题,也回不到过去。梁城之乱,让两人越界。在生死之后,旁的仿佛都可以抛在脑后,喜欢的,就甘之若饴。
到眼下,他明知许骄离开不过二十余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很难想象要是让他再像从前那样几月见不到她,他会怎么办?
鹿鸣巷这里,处处都有她的印迹,有两人一起看过的书册,
有抵死欢愉的记忆,也有她扑在身后笑嘻嘻问他,宋卿源,你是不是都喜欢死我了……
因为有许骄,鹿鸣巷更像家。
比宫中更像。
大监捧了折子来,宋卿源平静看着折子,不再像早前明和殿时的心烦气躁,而是能静下心来。
大监奉了茶盏,一侧是许小骄陪在陛下身旁。
陛下会偶尔伸手摸摸它的头。
许小骄就会得寸进尺靠近些。
大监离开的时候许小骄已经蹲进了宋卿源怀里,宋卿源眉头皱了皱,什么都没说。
大监连忙退了出去。
屋内点着清灯,昏黄的灯光流转着,在屏风上映出一道认真专注的身影。
大监阖上屋门。
宋卿源看得比在明和殿时认真,也没注意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大监问了一次陛下可要用膳,宋卿源摇头,等等。
大监没有再问。
等晚些时候,大监再入内唤了一声,“陛下。”
宋卿源抬头看他,“朕不饿。”
大监尴尬道,“不是,陛下……是有个小丫头。”
小丫头?
宋卿源意外,“什么小丫头?”
大监再度尴尬道,“说来找她干爹……”
干爹?
大监终于将尴尬戳破,“相爷。”
宋卿源目光微微滞了滞。
……
出宫的时候,宋卿源都会换下龙袍,因为是去鹿鸣巷,并未想到会见旁人,所以,眼下的宋卿源是一袭宽松的湖蓝色的华袍,头发用木簪束起,精致的五官里,带了一丝疲惫,更多的是清冷华贵,翩若谪仙。
“哪家的孩子?”他温声。
眼前的小丫头生得很好看,明眸似夜空星辰,粉雕玉琢,很难让人不喜欢。
许是觉得他好看,也不像旁人那边怕人,小蚕豆不太怕生,“我是小蚕豆,我来找我干爹。”
听到“干爹”两个字,大监头再次疼了起来。
但天子并未生气。
小蚕豆疑惑道,“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干爹家里?”
大监心中一咯噔,哎哟,怎么又来个小祖宗,怎么和陛下说话的?
但仿佛陛下心情很好,温声问道,“你干爹是许骄?”
大监只得噤声。
一侧,蚕豆颔首,认真道,“嗯,是许骄。”
宋卿源又笑,“你是傅乔的女儿?”
小蚕豆眼中露出惊喜,“嗯,你知道?”
宋卿源温和道,“你叫小蚕豆,我听许骄提起过。”
大监忽会意,爱屋及乌,陛下是不会怪罪这小丫头的。
见他同干娘熟悉的模样,小蚕豆笑了起来,“那我干爹回来了吗?”
宋卿源似是不想让她失望,但又无法,“暂时还没有,她还要些日子,你找她有事?”
小蚕豆点头,“我想她了。”
宋卿源笑了笑,“好巧,我也想她了。”
小蚕豆眼中微讶,但却似这句话,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你是我干爹的朋友吗?”小蚕豆友好看他。
宋卿源想了想,笑眸道,“小蚕豆,许骄是你干娘……”
小蚕豆忽瞪圆了眼睛,捂嘴道,“你怎么知道许骄是我干娘?”
宋卿源温声道,“因为我才是你干爹啊,她是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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