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骄叹道,“是不和。”
宋卿源看她,“那你还替他说话?”
许骄道,“我是不怎么喜欢他,觉得他在户部懒懒散散,一直没有户部员外郎的样子,是郭家放在户部的棋子,那天老夫人下葬的时候,旁人都在大声哭,也有扑上棺木哭的,只有郭睿站在远处,一个人掉眼泪,一声不吱,但衣襟都浸湿了。后来我想,郭睿是郭家的人,他在户部能做什么,是真的励精图治,同郭石弘对着干,还是被郭石弘干掉,被郭家除名……”
宋卿源低头,“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有人改脾气了?”
许骄上前,唏嘘道,“就是忽然觉得,不能全凭喜好定夺一个人,郭睿是一直在郭家,许是欠缺一个机会。”
宋卿源问,“你想他去何处?”
许骄深吸一口气,“西关。”
宋卿源悬笔微滞,又抬眸看她,“西关偏僻。”
许骄认真道,“就是因为西关偏僻,流言蜚语也到不了西关,如今郭家式微,郭睿去到何处都会介怀,但若去西关,则同郭家全然没有关系,他能做自己能做的,能混出名堂来,是他的本事,混不出来,也比呆在京中和旁的地方,永远打上郭家的烙印好。”
宋卿源看她。
她继续道,“西关偏僻,朝中也鞭长莫及,但最难之处,也是展露头角和才干之处,陛下不也放长平去了西关吗?长平一人落脚很难,但若是有郭睿,他们一人稳妥,一人激进,一人睿智,一人聪明,他们二人若在一处,兴许真能将西关治理好。”
宋卿源真在低头思索此事。
许骄又道,“在西关,陛下也好,郭家也好,都给不了郭睿太多助力,他只能靠自己,我想他会愿意去的。”
宋卿源继续落笔,温声道,“好。”
许骄仿佛也舒了口气。
宋卿源没有再吱声,她越来越像一个成熟的宰辅,除了用自己喜欢的人,还要慢慢学会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宋卿源微微拢了拢眉头,“阿骄,朕有事同你说。”
许骄看他。
宋卿源悬笔微顿,斟酌后看她,“朕想让沈凌尽快接管翰林院。”
他会在说话时,观察她的神色。
许骄神色如常。
宋卿源继续道,“在庆州的时候,朕同你说过,你手上的事情太多,翰林院都是文书的工作,让沈凌帮你分担了,如今恩科和春调结束,工部的事情也逐步走上正轨,朕想让沈凌接翰林院编纂之职,同时看着工部,任工部侍郎,工部尚书暂时留空……”
“你觉得如何?”宋卿源轻声。
许骄简单应道,没有旁的情绪,“沈凌合适。”
宋卿源意外,心底微滞,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温声道,“前些日子沈凌在朕这里,朕同他提过一句,当时没同你说起……”
许骄眸间微敛,“陛下不必诸事同我说起。”
“阿骄……”宋卿源轻声。
许骄笑着打断,“宋卿源,明日是你生辰,今晚来陋室吧。”
宋卿源微怔。
许骄笑了笑,仿佛方才的事已经从脑海中过去了,莞尔道,“庆生啊。”
“好。”宋卿源应声。
“那我今晚先回去了,记得去陋室,别去鹿鸣巷了。”许骄转身时,又回眸看他,提醒了一声。明日休沐,两人可以有一整日在一处。
“好。”宋卿源再次应声。
……
出了明和殿,许骄的脸色其实不怎么好。
但许久未见惠公公了,忽然见到,许骄笑了笑,“惠公公~”
惠公公见了她,满脸喜色,“哎哟,奴家想死相爷了。”
“这么久没见,惠公公去何处了?”许骄问候。
惠公公笑道,“这不是早前军中变动吗?陛下让奴家去各处宣旨去了吗,好几个月才回来,这不,刚回来给陛下复命,就见到相爷了~”
“惠公公你去忙吧。”许骄没耽误他。
转身时,见惠公公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往明和殿去。
许骄上了马车,同六子道,“回陋室。”
“好嘞。”六子驾车。
许骄又道,“先回鹿鸣巷一趟吧,把许小骄和许小猫带上。”
许小猫好久没回过家中了,许小骄也没回去过,正好今日一起带回去。
六子又应好。
从鹿鸣巷回陋室其实有些远,但马车中有许小猫和许小骄在,时间好像也过得不那么慢了。
许骄怀中抱了许小猫,许小骄也往她怀中又蹭又挤,许骄伺候它两个祖宗都还来不及,伺候完,又靠在马车中出神了许久,仿佛很快就至陋室。
……
放下许小骄和许小猫,许骄去了屋中耳房后沐浴洗漱。
回了京中后,除了在鹿鸣巷会穿女子的睡袍,她几乎没有穿过女装了。
今日在陋室,没有旁人。
许骄沐浴完,在铜镜前擦干了头发,又伸手取了一侧的衣裳。
***
宋卿源到陋室时,已是黄昏过后,将近入夜。
陋室外的长天湖已经开始掌灯。
宋卿源记得湖边挂满灯笼的景象,湖边垂柳依依,湖中倒影悠然,他在这里亲过她……
宋卿源其实分不清楚这里有多少湖,但她早前就是为了这些湖才跑来这里住的,每日往返,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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